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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国文史学者于著述言谈之中,凡涉及学术前辈之名号者,每以“先生”称之。此承继古来尊师重道之传统,有以彰显儒雅学风,诚可贵也!余之笔墨,亦颇袭之。然素闻称“王国维先生”“鲁迅先生”“陈寅恪先生”“钱锺书先生”诸前贤,以至当世学术名家老师,而不闻称及“朱熹先生”“杨慎先生”“戴震先生”云云,其异若何?细思之,则虽无明文定规,亦颇有前例可循。以余所见,盖大体以时代划分。清代乃至早前,史称“古代”,年代既久,人物无算,为求精简,概可省之。民国以后,史称“现代”,年代稍近,人物相接,为表敬重,每尊称之。窃以为,尊而称之,固然可嘉,简而省之,亦无不可。此在于作者行文之习惯、文体之差别、写作之心境耳。身处二十一世纪,步入全球化时代,固未可强求一律,实亦不必尽然。子曰:“辞达而已矣。”(《论语·卫灵公》)可以为训。然近闻《知堂回想录》再版,或谓之“周作人先生回忆录”,则殊觉不妥。盖周作人虽于“五四”新文化运动有启蒙之功,而中年以后,沦为汉奸,腼颜事敌,丧失民族气节。此虽令人痛惜,然事实俱在,早已盖棺定论、毋庸置辩矣。周氏阅历丰富,思想复杂,至其文笔之冲淡,洵为上乘,不以人而废言,其书自可出版。然则斯人也,而尊之曰“先生”,实有悖“先生”之雅意。是非之际,焉可泯然!若此类者,直呼其名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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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4 0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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