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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因为学术研究和个人兴趣的关系,我阅读了较多古典诗歌,也阅读了一些当代诗歌。这种阅读,丰富了我的精神生活,使我对自然和社会产生了一些感悟和共鸣,进而产生想要以诗的方式把这些感悟和共鸣表达出来的愿望。这便是产生这本小小诗集的一点缘由。
人们知道,诗要有驰骋纵横、出人意表的想象力,要有充满活力的优美文采和新颖别致的语言形式。即如古人所谓“精骛八极,心游万仞”,“文章不群, 辞彩精拔”。当然,更重要的,诗要有深刻的思想志向和充沛真挚的情感。古人云“诗言志”,又云“诗缘情”。其实,“志”和“情”本是相辅相成、不可分离的。当然,一般说来,前者偏于理性,而后者偏于感性。没有“志”,诗就失去了方向,就没有深邃的洞察力和引人向上的高度;而离开了“情”,诗就会变得苍白贫乏,就缺少生动性、独特性和感人肺腑的力量。古往今来,许许多多的优秀诗人和他们的创作实践,都证明了这个道理。
说来惭愧,我在诗的艺术表现方面,实在是力所不逮,缺少深沉独到的识见和丰富的想象力,也缺少梦笔生花的缤纷文采,写出来的,自然不能算作成熟的诗作。不过,这毕竟是彼时彼地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至今读来,也还每感亲切有味。法国批评家丹纳说过,艺术大师犹如参天大树,旁边少不得许许多多小树和小草。既然如此,我愿自己的稚拙的写作,就像小草一样,为参天大树烘云托月,至少能起一点生态背景的作用吧。
这是我的第一本诗集。名曰《故乡的歌》,是取自其中一首同名诗作的标题。不仅因为自己私心里很偏爱这篇作品,也因为集子中还有其它一些作品,也都直接或间接地反复咏唱了同样的主题。
内容包括两部分:上编是新体诗,下编是旧体诗。末尾以近年发表的几篇论诗的文章作为附录。“新体诗”和“旧体诗”合编一册,看似有些奇怪,实则不然。东汉末曹操(及其同时和后来的诗人)既写四言诗,又写五言诗。四言源于《诗经》,其体甚古,当然是旧体诗;而五言出自东汉,在当时显然是新体诗。盛唐时李白(当然不仅是盛唐、也不限于李白)既写乐府诗,又写律诗、绝句。乐府出自汉代,当时已算是旧体诗;而律诗、绝句则定型于唐代,号称近体诗,当然也就是新体诗。唐宋和以后的很多诗人,兼擅词、曲,亦同此例。可见,“古今融通、新旧兼备”,实是中国诗歌史上其来有自的悠久传统。当然,真正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但在今天民族文化传统不断发扬光大的时代里,这应是值得不断探索的方向。
这里的诗作,准确说来是习作,多是忙里偷闲,在手机上写出来的。才思有限,数量不算多,诚如孔乙己所谓“多乎哉?不多也”。但想要表达的感受和想法,还是真实的,是兴之所至,有感而发。写出之后,略加修改,曾发给一些师友同道,请他们分享和指教。他们也往往很快回信,有的给予鼓励,有的即兴唱和,也有的则指出某些不足,助我改进提高。孔子说:“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能与一些博学多识的朋友们切磋交流,有所进益,实在是我的幸运。
还有一点体会。我总感到,写诗的人,应该读点古典诗论、诗评、诗话之类,即使没有写作上的直接帮助,至少可以丰富自己的艺术修养和审美趣味;而研究诗歌(特别是古典诗歌)的人,更应该尝试一下诗歌(包括旧体诗和新体诗)的写作,这样可以积累一些感性经验,在品评古今诗歌作品、探讨其风格、流派、发展的时候,就不至于大发议论、不着边际、给人以“放空炮”的感觉了。我的恩师公木老人(1910—1998),毕生进行诗歌创作,留下了《鸟枪的故事》、《八路军大合唱》(其中之一后来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人类万岁》等优秀作品;也毕生从事学术研究,留下了《中国诗歌史论》、《谈诗歌创作》、《论“第三自然界”》等重要著作。一方面,他从自身诗歌创作的实践,上升到关于新诗发展道路、以至于整个中国诗歌传统的系统阐发;另一方面,又从个人创作中的具体审美感受,上升到关于一般创作规律、以至于诗歌艺术审美本质的精辟揭示。“两者相辅相成,犹如有力的双翼,托起诗人在诗的王国里自由翱翔。”(见拙作《公木的诗学世界》,载《人民日报》1996年6月27日)他的经验,为后人留下了弥足珍贵的启迪。我自己做得不好,但愿意朝这个方向努力。
现在,把这些不够成熟的诗作付之梨枣,不惟弊帚自珍,也希望在更大的范围内向朋友们请教。“嘤其鸣矣,求其友声。”是所望焉。
著名画家、汕头市政协副主席、文联主席谢铿兄惠赐扉页画作;马庆洲兄精心策划编辑。诸多友人予以热情鼓励和宝贵支持,酬和、题写这些小诗,使之增色不少。谨此致谢!
2015年5月于羊城
(原载《故乡的歌》,清华大学出版社,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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