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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冬夜,我走进渤海轮渡,一座明晃晃硕大无朋的庞然大物,睡着了,静卧在海港。一直到我高高地爬上去,才知道彻底进入迷宫。在爬的过程中,有期许,有紧张。一边颤巍地爬,紧张到我下意识地从兜里掏出钥匙,压在铁锈斑驳的栏杆上,让它发出叮当的声响。这是我小时候走进陌生胡同才用木棒边走边击擦墙皮的举动啊,这一切如此亲切。另一边幻想那里面如何神秘莫测,还是一团和气或是敌意。我在船舷甲板看地面的熙攘人群,像蚂蚁一样爬进“蚁穴”,于黎明时奔走各方,两个人碰到有多难。船内密闭,却有着原始森林清新的空气,有法国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只是不成畦,有红毯有喷泉,有洒满鹅卵石的水族箱。蚁巢纵横隔断,我觉得每条过道都是必经之路,我似乎认得每一个小格间,熟悉每一个转角,了解每一个“船妹”礼节性的迎宾微笑。
当我回首往事,所有的旅程都有关披星戴月,有时记忆一戳便碎。07年4月,一个人第一次乘“棒棰岛”号去大连,今天是钻珠,首航,我如此幸运,碰巧处女航。水上8层,俯察品类之盛。咕咕的波涛拍打船舷,难以入睡。我喜欢在旅途的车上、飞机上写点心情,这次是船上,做一个键盘侠,有时累了闭眼放弃,也只好承认这个封号,并保持这顶帽子。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敲击的声音越快越停不下来,躬身自问:“哪有这样的事情!”
我总爱把两件跨越时空毫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在一起,2007年意气风发的我走水路一路北上复试,2013年心凉半截的我仓皇南下。欢天喜地开幕,却没有在欢天喜地中落下帷幕。于是说不清是对昔日欢愉的回忆,还是徒生莫名伤感。没有一摸黑走到路尽头,有岔路口比无路可走强,人总归是活着,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过。其实,我又猛省,这不是对昔日欢愉的强烈欲望,又是什么?
远离船尾意味着远离轰鸣的汽轮机,只听得涛声呜咽。走进浴室,窝两只手掌掬一捧清水,洗去一路风尘和油渍。浴室狭小,转念打消了淋浴的念头,对着梳妆镜洗漱,没有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身处干净的环境,起码心情还是有的。镜面饰着拜占庭式样的花纹和磨得铮亮的铜边。首航毕竟是首航,不像绿皮车里烟熏火燎,黯然失色的老物件。有的旅行还没开始或进行一半,就往往开始思家。回去的路,不是首航胜过首航。
于 渤海轮渡之钻珠号 首航秀
2015年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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