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犬病能够被根除吗？

以狂犬病为例，弄清传染病的预防、控制、消除、根除等术语的含义 

美国的Charles E. Rupprecht博士是“三十年来全球发表狂犬病研究论文最多的个人”（参见相关博文）。今年年初，Rupprecht博士在国际专业杂志《EC Microbiology》上发表文章（见参考文献），强调应以狂犬病为例，弄清传染病的预防、控制、消除、根除等术语的含义。现将此文的主要内容简介如下：

题目：Infectious Disease Prevention, Control, Elimination (and Eradication?!) Terminology: Applications to　Lyssaviruses

［传染病的预防、控制、消除(和根除?!)，术语学：应用于丽沙病毒］

关键词: Elimination（消除）; Eradication（根除）; Lyssavirus（丽沙病毒）; Prophylaxis（预防）; Rabies（狂犬病）; Zoonosis（人畜共患病）。

常用缩写:　NTD: Neglected Tropical Diseases（被忽视的热带病）; PEP: Postexposure Prophylaxis（暴露后预防）; Prep: Preexposure Prophylaxis（暴露前预防）; RABV: Rabies Virus（狂犬病毒）。

“如果没有现实的微妙恐怖，语言是无法打动人心的。”——著名作家埃德加·爱伦·坡（Edgar Allan Poe）

一个单词的含义是什么?由于SARS-CoV-2（新冠病毒）的大流行，关于传染病的控制、消除、根除等看似专业的词汇在普通民众中被广泛地流传开来。这些词汇的影响远远超出了新出现的冠状病毒，特别是经常用于讨论被忽视的热带病 (NTD)，以及这些疾病在21世纪可能的发展前景。

在专业人士和公众之间，由于多种生物医学术语经常互换使用，定义也很多，因此发生普遍的混淆是可以理解的。回顾一些常用的公共卫生术语，有助于合乎逻辑地讨论与当前关于被忽视的热带病 (NTD)的全球目标有关的几个基本概念:

预防（prevention）：阻止、扼制或避免疾病表现的举措;例如对组织胞浆菌病（ histoplasmosi）的预防;

控制（control）：通过审慎规划的举措，将疾病流行率、发病率或死亡率降低到当地可以接受的水平，同时需要采取持续的干预措施以维持这一下降趋势;例如对跳蚤的控制;　　

消除（elimination）：通过精心策划的努力将某一特定地理区域内某一特定疾病的发病率降为零;例如在美洲消除脊髓灰质炎;

根除(eradication ）：通过精心策划的努力，将世界范围内由特定病原体引起的感染发生率永久减少到零;如人类根除天花和牛瘟;

灭绝（extinction）：从自然和实验室中完全消灭;目前还没有直接的传染病的例子，但在整个地球生命的历史上曾有大量的生物体（包括微生物）灭绝。

所有这些术语都可能被断章取义，很难应用于日常实践，特别是在处理新出现的人畜共患的被忽视的热带疾病 (NTD）时。狂犬病是一种急性、进行性病毒性脑炎，可作为上述考虑的模型。狂犬病的宿主是哺乳动物纲的所有动物，所有哺乳动物都是易感的，主要的宿主是食肉目和翼手目动物。经常被人们遗忘的是，狂犬病是一种疫苗可完全预防的疾病，可以通过对被患狂犬病动物咬伤的人及时给予暴露后预防(PEP)，或作为暴露前预防(PrEP)应用于有暴露风险的个人(例如动物控制工作者、洞穴工作者、诊断人员、兽医等)以及家畜。

尽管一个世纪以来，已有敏感和特异的诊断测试方法、实用的流行病学和病理学的深入认识以及安全有效的疫苗，但大多数发展中国家仍然对受影响的动物和人类社区仅采取被动的控制模式，就像其他处于贫穷怪圈中的被忽视的热带病 (NTD)一样。

狂犬病在全球范围内分布，但在某些地区，如大洋洲的许多地区，如新西兰、维尔京（Virgin）群岛等，显然从未报告过狂犬病。这些地区特有的地理环境优势可实施绝妙的有效隔离，使输入狂犬病的威胁和对进口保障措施的需求减至最低限度。然而，这些措施并不能完全消除狂犬病入侵的风险，例如历史上犬狂犬病曾传入关岛，在夏威夷在运输集装箱中曾捕获到一只患狂犬病的蝙蝠。一些国家(如马耳他、日本等)能够做到消除（eliminate）狂犬病。其他几个在20世纪被认为“无狂犬病”的地区(如澳大利亚、中国台湾、英国等)现在被认为仍有地方性流行，在野生动物中存在丽沙病毒。显然，目前狂犬病不是根除的候选对象。在目前狂犬病毒还不可能被根除。

决定狂犬病毒目前不可能被根除的因素包括:　宿主的多样性;　哺乳动物的某些种群可能由数亿个个体组成;　某些类群是人类很难接近的;　许多国家实验室监测能力的局限性;需要有不断发现新病原体的能力和机制;　缺乏有效的生物制剂对抗抗原性多样化的丽沙病毒物种，即目前对有些新型丽沙病毒还缺乏有效的疫苗;　等。

对这些术语的误解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健康和经济后果。例如，有一个到2030年消除由狗引起的人类狂犬病的全球计划。大多数人类狂犬病病例是由狗咬伤引起的，美洲和欧洲的区域进展证明了在发展中国家取得此类成功的可行性。然而，狂犬病毒(RABV)特定变种之间的显著区别并不意味着狂犬病已经真正从这些地区消除了。狂犬病以在任何传染病中最极端的病死率而闻名，对于这样一种古老而令人恐怖的传染病，如果有概念的混淆或模糊可能会导致死亡病例的出现，或因病毒的一次新的入侵而必须用数年时间来努力重新控制。作为一个典型的例子，即使是高度发达的国家如美国，目前狂犬病仍有地方性流行，现在狂犬病仍在美国的野生动物中延续。仅在2021年一年期间，美国至少报告了5例人间病例，为10年来最多。一名患者在前往菲律宾期间感染了犬狂犬病毒。其他四例死亡是由蝙蝠狂犬病毒造成的:伊利诺斯州的一名患者在被狂犬病蝙蝠咬伤后拒绝接受PEP治疗;德克萨斯州和爱达荷州的患者可能没有意识到他们曾接触过蝙蝠;一名明尼苏达州男子在接受PEP治疗后仍死亡（这是一种罕见而不寻常的情况，此人因未知原因在接受疫苗接种后未能产生适当的抗体）。这些病例显示了狂犬病预防、控制和消除的困难，特别是考虑到家养动物可经野生动物感染狂犬病的现实情况。这些病例也引发人们担心COVID-19（新冠病毒病）的大流行可能在公共卫生传播、教育和干预的局限性方面产生意想不到的后果。

总之，对于传染病的预防和控制，达到消除和根除的目标是值得称赞的，但它们也承载着重大责任，并不是能轻易实现的，即使在未发生大流行的时期也应如此认识。这适用于所有的微生物病原体：我们的管理术语的选择很重要，不要混淆控制、消除和根除的原则区别。   

相关博文：

三十年来全球发表狂犬病研究论文最多的国家和个人 2021-6-14， 

（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347754-1291118.html　）　

参考文献：

Charles E Rupprecht. “Infectious Disease Prevention, Control, Elimination (and Eradication?!) Terminology: Applications to Lyssaviruses”. EC Microbiology 18.1 (2022): 01-03.　https://ecronicon.org/assets/ecmi/pdf/ECMI-18-01176.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