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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烧脑的文献“侦查”记
——朱起鹤先生是不是这15本L.G.笔记的作者?
文献收藏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因为故纸堆里有故事,一纸老纸,哪怕是几行旧字,也是岁月的注脚,它们或沉淀着当事人流逝的韶华,或蕴藏着生活的辛酸和收获的快乐,或浮现似在曲折山路上彳亍而行的人生背影,抑或是人性的真善美和假丑恶。正如萧伯纳所说:“历史除了人名以外,都是假的;小说除了人名以外,都是真的。”你若把文献当作文学作品来阅读,趣味自来。在有趣之余,我不得不说,文献收藏亦相当烧脑,是一件相当耗费脑细胞的活儿。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这15本L.G.科研笔记作者的“侦查”就相当烧脑。
事情要从2019年11月的一次科学文献竞拍说起。拍主在拍卖说明中说拍品是一组朱起鹤先生的科研笔记,但无任何“朱起鹤”字样的说明,也就是说并无十足的证据表明作者就是朱起鹤先生。展示图片上层层堆叠的一摞笔记本煞是引人注目,内页工整的字迹更是养眼,尽管不能坐实这是朱先生的手稿,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参与了角逐。也许是英雄所见略同,这组文献并不因为作者存疑而被冷落,经过数位参与者120余轮的竞价,我终于以一个相对合理的价格胜出。
数天后拍品收到,我迫不急待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考证这组文献的作者是不是朱起鹤先生。但正如拍主所言,在每本笔记本的醒目处并没有朱起鹤的署名。笔记本一共17册,其中标注“L.G.”字样的有15本,连续编号的有13本,每本约100页,几乎记满。时间跨度:1975—1991,长达16年之久。摩挲之余,不禁对作者油然而生敬意。
L.G.文献(1)—(4)
L.G.文献(5)—(8)
L.G.文献(9)—(12)
L.G.文献(13)及未编号L.G.文献2册
笔记内页及插页
笔记内页标注的最晚时间“1991,4,18”
泄露天机的化验单正面及背面
如何进一步“侦查”这批文献的作者呢?我决定采用最笨的办法——一页一页地浏览这批文献,看看能不能从字里行间找到蛛丝马迹。这批文献除了每册几乎记满外,每册还有许多散页间插其中。经年的旧张在我的指间一页一页地滑过,每一张插页又被小心翼翼地展开,我的双眼则在努力地捕捉“朱起鹤”这三个字,盼望着奇迹在瞬间呈现。大概在浏览到编号为(10)的笔记时,夹在其中的一张窄长插页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一张化验单,我赶紧把目光投向姓名栏,那里竟清晰地写着“朱起鹤”三个字!朱先生可能有废物再利用的习惯,他利用这张化验单的空白背面推演了公式。也多亏朱先生有废物再利用的习惯,正是这个习惯泄露了“天机”!
这样,从外在的表现我大致能确定这批文献的作者是朱起鹤先生——如果这批文献的作者不是朱先生,作为小概率的存在就是——这位作者太节俭了,他竟将朱先生的化验单拿来再利用,这就匪夷所思了!不过我寻思,如果有其他方面的佐证就更好了,最好是笔记内容方面的。我的目光停留在每本笔记封皮上均出现的“L.G.”上面。L.G.显然是一个专业术语的英文缩写。度娘云:“朱起鹤曾参加核反应堆设计和多项激光应用项目。1978年初调高能物理研究所,负责超导磁体、超导微波腔和激光加速等科研项目。”据此,L.就是laser的缩写了,那G.又是何意呢?我首先求助于知网,在主题栏输入“朱起鹤”,马上有许多联想信息出现,其中的“laser-generated”最令人喜出望外,不过很快就被我否定,因为朱先生发表的论文基本与laser-generated无关联。只能另寻他策。我又想到了万能的朋友圈。一试,果然灵验,权威途径认为L.G.是“the Laguerre-Gaussian beams”的缩写,中文意思是“拉盖尔-高斯光束”,与朱先生的研究领域高度吻合。
知网主题联想
万能的朋友圈
一次烧脑的文献“侦查”就此完美收关。如同一枚硬币的两面,烧脑与有趣是文献收藏的两个维度,虽痛但快乐着;若要把快乐和有趣发挥到极致,绝不能吝啬脑细胞,继“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淘”之痛,“细推物理须行乐”才是甘甜的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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