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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备课,从下午1点开始,不知不觉已夜幕降临,我只做了6张PPT。为什么这么慢呢?我站起来,走到阳台,望着远处渐渐模糊的天际线,回顾起下午的备课过程。下午备课细胞分裂的相关内容,教科书上主要是结论性描述,为了理清这些结论的形成过程,我进行了文献检索,一个下午略读了接近30篇文献。原来备课慢是因为时间花在了查找和阅读文献上。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时间备课?当脑海中跳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答案似乎早已在心中就绪,只是换了一个问题,为谁备课?高校教师要为科学家备课,为学生备课,为自己备课。
为科学家备课
人类关于自然界的任何知识,都需要经历从无到有、积少成多、由浅入深、去伪存真的缓慢过程。比如,人类掌握“细胞是生命结构和功能的基本单位”、“DNA是遗传物质”这些知识,其实距离我们今天并不遥远。获得这些知识是漫长且曲折的过程,备课当然要回到历史中去,循着前人科学家的思考痕迹,慢慢体会人类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忐忑与坚定。走向未知,人类依然要面对新的黑暗,从前人科学家的足迹里,我们应该拾得步履不停的勇气。
如果将人类对自然的认识看作是在黑暗中前行,那么,出现在教科书里的科学发现就好比是在黑暗路上亮起的灯,照亮了人类前行的路。我们对历史上科学家最好的怀念,就是在他们的亮光下义无反顾向前奔跑,我们对历史上科学家最好的纪念,就是在他们的灯光逐渐暗淡的地方点起新的亮光。备课就是要呈现这些科学发现所发出的璀璨光芒,展示这些光芒曾经照亮的方向,从而尽力将这份温暖和力量传播到更遥远的地方。
为学生备课
转述一个知识远远不是高校教师备课的内容,将与本次课程相关的科学家和他们的工作介绍给年轻的学生们才是备课的内容。比如讲遗传定律相关内容,要将孟德尔(Gregor Johann Mendel, 1822-1884)和他的豌豆杂交实验,还有摩尔根(Thomas Hunt Morgan, 1866-1945)和他的果蝇实验介绍给学生们。为学生备课,要介绍教科书上的科学家给年轻学生认识,引导年轻学生对科学产生兴趣,从而激发他们去追寻科学发现背后的线索,启发他们从科学的探究过程中理解知识的产生路径。
坐在高校教室里的学生,不再需要为了参加高考而刻苦学习,因此,高校教师也不需要为了学生完成某项考试而备课。但是,这并不表示高校教师的备课变得随意。相反,由于坐在高校教室里的(部分)学生未来将要担起传播人类知识火种的责任,因此高校教师为学生备课显得尤为重要。人类的知识一直在更新,其中的内在动力就是求真,为学生备课,是交给学生求真的信念。如何做到?难也不难,首先要自己在备课的时候始终求真,学生在听课的时候自然能感受到这份信念的力量。
曾经,坐在大学教室里的自己,每当看见老师在黑暗里点亮一束光时,走起路来便踏踏实实,要是没有看见老师点亮的那束光,走起路来总感觉深深浅浅。站上高校讲台,看着教室里的学生们,我想,要尽量为他们多点一支火把,为他们的前程多照亮一段距离,这样,他们应该会走得更加踏实、更加坚定。为学生备课,就要带学生“一日看尽长安花”领略人类科学的历程,然后,让他们带着这份得意与美好,继续去寻找和发现新的姹紫嫣红。
为自己备课
备课的时候,慢慢打开尘封已久的故事,就好像自己站在前人科学家未来的路口回望,迎接他们深邃的目光。当我回到现实重新目视前方,后面仿佛多了一束光,为自己备课,其实就是在找寻这样一束光。踏着这束光,可以看见遥远的过去,也可以预见不远的未来。备课,有时以时间为线索来组织故事,有时以科学家为线索来编排情节,有时以科学发现为线索来创设情境,无论如何,总是要让自己为学生娓娓道来一个好的故事,一个足以打动人和鼓舞人的关于科学发现的故事。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对于同一个知识,去年的自己对于这个知识的理解,今年的自己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同样,今年面对的学生也和去年的不一样。为自己备课,将当下自己认为最好的理解和讲述带到课堂上去。由于人类知识是一个持续更新的过程,因此自己所掌握的知识是一个持续陈旧的过程。为自己备课,需要不断认识新的科学家和他们的新发现,使自己讲述的故事不至于黯淡无光。敢站上讲台,当然得有站在讲台的从容。为自己备课,要让自己始终保持这样一份自信站好讲台。
演艺界流传这样一句话“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句话对于高校教师同样适用。每一次讲课是90分钟,每一次备课可能远不止900分钟。上课铃声一响,表演开始,你是照本宣科只会念PPT,还是如数家珍侃侃而谈,功夫全在课外备课。为自己备课,就得提前写好剧本,当上台表演时做到既有章可循又收放自如。教师上课,有时扮演的是科学家角色,要清楚科学发现的来龙去脉,有时扮演的是学生角色,要了解学生对于知识的理解程度,有时扮演的是老师角色,要在科学家和学生之间联通一座桥梁。为自己备课,还得提前熟悉角色,当上台表演时做到在不同角色之间既能相互兼顾又能自由切换。
结语
高校教师备课,花那么多时间值不值得?人类获取“细胞是生命结构和功能的基本单位”这个知识,不算古代哲学家的思考与推测,仅从罗伯特∙胡克(Robert Hooke, 1635-1703)于1665年出版的《显微镜图谱》一书中出现“细胞”这个词算起,到施莱登(Matthias Jakob Schleiden, 1804-1881)和施旺(Theodor Schwann, 1810-1882)在1838年左右创立细胞学说,前后经历了170多年的时间,期间有许多科学家做出了有益的科学贡献。随后,细胞学说推动了遗传学的研究,1900年重新发现了孟德尔1865年发表的遗传定律,接着,分子生物学开始酝酿,1953年沃森(James Dewey Watson, 1928-)和克里克(Francis Harry Crick, 1914-2004)提出DNA双螺旋结构标志分子生物学诞生,期间又有许多科学家做出了伟大的科学贡献。与以百年为单位的这些科学探索相比,我们备课所花的时间显然不是多了,而是少了。放在人类知识积累的历史尺度来看,我们花那么多时间来备课,更多的是对前人科学家的一种怀念,对未来科学家的一种期许,还有就是对当下自己的一种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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