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学生睡在哪里，这是个问题。是个什么性质的问题，会不会是个一个伪问题？记得十几年前，贾平凹在《废都》里借女主角之口说了一句颇具哲理的话：睡在里还不是睡在夜里（这句话还引起著作权的纠纷）。哪

      不过，我在多伦多大学的考察时，得到的感觉却是相反，睡在那哪并非都是睡在夜里。

        每次走到校园里的学生宿舍楼下，都不由得停下脚步，总想多看一眼。与文理学院隔街相对伫立，那座颇新的学生宿舍楼，大概是近几年建造的，夹在古老、庄重的建筑之间，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进入大门，扑面而来的是一阵咖啡、奶油的香气，沁人心扉。更让人感动的是，一楼的咖啡厅几乎是全天开放，全心全意地为日夜辛勤学习的大学生服务，让他们在饿的时候可以吃上面包、蛋糕，困的时候可以喝一杯咖啡提神，然后精神抖擞地投入读书、习题与实验，还有运动与休息。即使在学校暑期里，也是一如既往。咖啡厅的工作时间是以学生的学习时间相匹配，而不是为管理者的方便左右。

        原本我十分想上楼看看。为了节省，也为了实地考察儿子的生存环境，我在多伦多住儿子以前租住的空房子里。用的枕头就是这座楼上学生宿舍的用品，是某同学因暑期来圣乔治校区修课，好客的他将宿舍枕头借给我的。只是我觉得学生宿舍的结构大概与我在阿尔伯塔大学所住的相差无几，就打消了上楼看看的念头。

      在推门走出咖啡厅大门的时候，正好与拉门进来的CS同学擦肩而过。她跨着书包进门要了一杯咖啡，然后在柜台上，拿起不同瓶子有滋有味地往自己的咖啡杯子里加点什么东西，是牛奶还是糖精，不得而知。她可能是上了8、9点钟的课回来，还是去图书馆早读回来？然后，拿着咖啡杯款款向楼梯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象，她是不是经常在一轮明月高悬下，结束晚自习之后，漫步在国王公园的哲学家小路上，回味着苏格拉底、尼采还是海德格尔的箴言，消失在校园学生宿舍的某个房间。像她那样浸泡在多元国际文化之中，吸收深厚的学术传统，安心笃信研习哲学，大气志远，这才是真正的上大学。大学就是让你学一点终身受用无穷的东西，激励你超越现实开拓人生无可限量的未来。如果她在未来几年的好好努力，我想她将来一定可以在哲学或法学、政治学、国际关系等领域大展宏图。这是那些沉湎于职业化教育的人难以想象的。

        更进一步，在那些古色古香、城堡式的“三一学院”入住是一种怎样大感受。在“四合院”封闭式建筑的各个学院，真的可以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安静感与宗教感是读好书的基本前提条件。师生们能把“风声雨声”的喧嚣抵挡在外而将“读书声”留在内的“四合院”里学习与研究。这或许就是普列汉诺夫地理环境决定论的精髓。

　　睡在校园里与睡在外面有很大的不同。学校提供给学生的宿舍有十分重要的交流功能，是整个学校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大学宿舍对于大学生来说，不仅是一个栖身之地，而且是一个多元文化的社群。要想成为其中的一员，你要提出申请，证明你有什么能力或志向，可以为这个社群做出贡献。学校宿舍有限一般先满足一年级的学生，二年级以上只有等空位，经过审查方可入住。学校将志同道合的2个或是4个同学安排住在一起。宿舍条件并非很好，个人自由和隐私也会受到限制，但同层、同舍的同学之间是跨学科、跨年级的交往。大学宿舍就是这样的培养与造就博雅之士、培养公民文化的摇篮。这是一个未来社会的缩影。一个民主的、宽容的、自主的理想社会的雏形。学生们参与宿舍决策和管理，我看见学生直接承担宿舍登记、行李保管等事务。住宿的学生来自文理工商医不同的学科，学生自己组织各种活动，熏陶博雅的情怀。宿舍楼下的咖啡厅成为了学生们自由交流的公共空间，还有很多服务项目，学生们都主动争取参加，都乐于为社群服务，没有任何报酬，心甘情愿地做一个快乐的义工。

　     对于中国留学生而言，睡在校园宿舍当然有很多益处，但是相对高的房租，而且一般不能在房间里自己开伙，不仅生活费有所增加而且“中国胃”也不舒服。选择在学校附近租房，可以相对便宜一点，不仅房租低一点，而且自己烧饭好吃又价廉。更重要的好处是与加拿大人民、世界各国人民在一起同呼吸、共生活。与社会各阶层人交往，吃点小亏，摔点小跤，就不至于像几百位大学生刚出校门就被人骗取去“传销”还以为是创业呐。同时，住在校外，可以按照自己的上课与实验的时间安排自己的自习、生活、交友，也不至于影响到其他人。这样一个“个人的自由活动空间”，伴随着青春与成长，与孤独和深思为伍。所以，睡在校内与校外并非都是睡在一样的夜里，感受到的东西几乎完全不同的。对于大学而、三年级比较自觉的学生来说，每天学习时间都要不到限制，也不需要处理宿舍里的各种关系。“偏安一隅”的单独租房，可以克服彼此作息时间、学习习惯不同，避免相互干扰，避免放学与完成实验过晚而影响同舍的休息，营造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天地和自由空间。学校建议高年级学生在外租房，在本质上是对学生人格的尊重，对学生品质的信任，让他们自己去积累人生的经验与教训，让自己有权利选择适合自己的学习方式和生活方式，让他们有能力解决自己面临的各种问题。这是对学生真正的负责。

       教育部禁止大学生在外租房的规定是规范学生行为的措施，防止大学生与社会接触时间久了形成不符合在校学生的身份，担心不法中介专门对他们进行诈骗等，把学生放在真空或温室里养，不知道是那一种不负责任的负责？！或许是“以管理者为本”，以免学生在校期间出点小事，影响学校管理者的升迁。至于，学生毕业后没有社会经验被人骗，那就是别人的事啦，与我的“顶带花绫”无关。

       除了在睡在校内还是校外之间，还有第三种方式。多伦多大学特地推荐了与学校北边隔街的学生公寓。在学生提出申请后由公寓管理公司随机安排几个大学生合住，既可以类似住校分享学校教育与公共资源，又是相对独立自己烧饭，房租与生活费用比住校便宜，也免除了需要担保才可以入住公寓的规定。这就是学校处处为学生考虑的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只有热爱学生的大学才会有学生爱待她。 

     所以，睡在那哪并非一定睡在夜里，而是睡在学院文化里，睡在社会环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