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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anca Nogrady. (2023). Hyperauthorship: the publishing challenges for ‘big team’ science. Nature 615, 175-177.
https://doi.org/10.1038/d41586-023-00575-3
1964年的三篇论文首次提出了希格斯玻色子的存在,其中两篇论文是由英国理论物理学家彼得·希格斯独撰的,另一篇则是由他分别来自美国和比利时的同行——罗伯特·布鲁特和弗朗索瓦·英格勒特共同撰写的。 近半个世纪后,有实验证实了希格斯场的存在,该项工作发表在一篇由2,932位作者共同签署的论文中。又过了三年,一篇详细说明希格斯玻色子质量更精确测量的论文创下了单篇论文作者最多的新纪录:5,154位。 然后,COVID-19大流行又一次打破了这个记录,一篇研究SARS-CoV-2疫苗对手术后COVID-19感染和死亡影响的论文有15,025位共同作者。 “超级作者”这个术语归功于布卢明顿的印第安纳大学信息学家布莱斯·克罗宁,他在2001年的一篇论文中使用这个术语来描述具有100位以上作者的论文。但随着国际和多机构科学合作的兴起,例如发现希格斯玻色子背后的ATLAS联合体,具有数百甚至数千位作者的论文变得越来越普遍。这种转变有许多合理的原因,但它也引发了有关作者身份性质以及超级作者对科学评价指标影响的问题和担忧。 2019年科学信息研究所(ISI)的一份报告指出,超过100位作者的论文数量在1998年至2011年间翻了一倍,从约300篇增加到约600篇(参见go.nature.com/3I5j8zt)。报告作者还研究了不同级别超级作者的比率在两个五年时间段内的变化情况(2009年至2013年和2014年至2018年),他们发现1000位以上作者的文章增长最为显著。 “这与20世纪80年代有了很大的变化,主要是由于国际科学合作的增加所推动。”ISI的首席科学家、该报告的合著者乔纳森·亚当斯说道。20世纪80年代,90%的科学论文都来自单个国家的作者。这种情况在2000年左右发生了变化,研究人员之间开始出现明显的双边合作,“一旦出现双边合作,当然作者数量必然增加。”亚当斯表示。随后,涉及多个国家的合作不断增加,尤其是涉及30个国家以下的论文数量增加。多作者和超级作者的扩展不局限于特定国家或特定政策的推动。“这只是科学研究普遍变化的方式,”他说。 Nature Index追踪分析了82本高质量自然科学期刊,发现在一些领域中50位以上作者的论文数量大幅增加。例如,在医学和健康科学领域,这类论文的数量从2015年的58篇增加到2021年的203篇,增长了250%;其中包括2019年到2020年间(COVID-19大流行的第一年)增长了90%。与此同时,物理科学是多作者论文的最常见研究领域,在2021年50位以上作者的论文共有335篇文章,比2015年增长了18%。 这些变化反映了跨地区跨机构的大型研究团队回答复杂问题的需求的增长。它们还反映了对更具包容性的署名的渴望,以认可不同背景的研究人员。这些变化也可能是欧洲研究理事会(European Research Council)等资助机构帮助和鼓励跨国合作的结果。 但是,超级合著也给研究人员和期刊带来了挑战。在众多机构和国家之间协调如此多的个人贡献是一个巨大的后勤壮举。超级合著也引发了哲学上的问题,即成为一篇研究论文的作者意味着什么,谁有权利(和需要)得到承认。 统计功效、科学包容性和巨大资源需求下的超级合著 在探索遗传在精神健康障碍中的作用方面,一个关键问题是统计功效,澳大利亚布里斯班的QIMR Berghofer医学研究所的精神遗传学家Sarah Medland表示,这也是她所在领域适合超级合著的原因之一。为了研究基因变异对大脑结构和功能的影响,她和她的同事经常使用全基因组关联研究以及磁共振成像(MRI)和精神病学评估。但单一基因变异对神经系统的影响可能非常小,因此研究需要大量参与者来发现这种影响是否在统计上显著和可复制。研究规模越大,费用就越高,尤其是涉及到核磁共振成像的时候。 由于缺乏统计能力,Medland和她的同事们成立了ENIGMA ——通过元分析增强神经成像遗传学,一个汇集了来自世界各地50个工作组的成像基因组学、神经学和精神病学研究人员的联盟。 ENIGMA生成的论文是对这些工作组内单个研究团队未发表数据的元分析。Medland说:“所有这些团体都可以写他们自己的论文,但如果他们这样做,这些统计功效不足的研究将对文献造成污染。”相反,他们将未发表的数据或这些数据的摘要贡献给荟萃分析。最终的结果是,研究会有数百个贡献者,但足以生成具有统计学显著性和有意义的发现。 Adams说像这样的超级合著通常是通过良好的在线和线下沟通而形成的。它通常始于国际会议,研究人员意识到他们最接近的潜在合作者“肯定不是他们机构的走廊里的人”,“很可能不是同一个国家的人”,而是在国外工作的同行科学家。“与此同时,我们拥有所有的新型沟通方法,我们有能力汇集非常大的数据集。” Medland认为,对科学更具包容性的渴望也促使作者名单变得更长。她说道,“如果你说一篇论文只能列出四个人的名字,我认为很可能的情况就是保留最资深的那些人成为作者”。“我会觉得我们的作者名单要更年轻、更女性化、更多元化”。 超级合著还是某些领域科学家为了寻求大规模合作以及巨大资源和设备支持的结果。这在高能物理学中尤为明显,像粒子加速器这样的设备成本可以达到数十亿美元。 马里兰州科尔奇帕克的美国物理学会主编、核物理学家Michael Thoennessen表示,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负担这样的价格。“如果你想保持领先地位,做最令人兴奋的物理学研究,做以前没有人做过的事情,成本就会越来越高,”他说。这意味着需要跨国合作,可能会涉及数百甚至数千名作者。 作者列表的增加确实引发了一个问题,即哪种程度的贡献有资格被列为作者。ManyBabies联合会的执行董事Heidi Baumgartner表示,该项目使用“贡献者角色分类法”(CRediT)来确定何种程度的贡献有资格成为作者。这个分类法由美国国家信息标准组织开发,它描述了在研究背景下常见的14种角色,包括概念化和获得资金到监督和撰写等各方面。 “你必须在这些分类中至少做出一项贡献,再加上审阅手稿,才有资格成为作者,”鲍姆加特纳说。她同时也是加利福尼亚州斯坦福大学的社会科学研究学者。这种期望在合作协议的开始阶段就明确表述,以确保每个付出时间和精力的人都能获得平等的认可。 然而,情况并不总是那么简单。斯坦福大学的实验心理学家、Psychological Science Accelerator主任Nicholas Coles表示,尽管科学贡献在作者身份方面没有得到充分认可,但滥用作者身份导致过度认可的情况也有充分的记录。他提到了“直升机作者”现象,即研究人员“招募大量团队收集数据,却从未承认他们的贡献”。 这就引出一个更大的问题:什么样的科学研究贡献有资格获得作者身份——Coles称之为科学领域的“硬币”——而不仅仅是在论文结尾的致谢部分提到。 Baumgartner说,这是“学术界的哲学大象”:“你如何量化作者身份,然后如何将其作为雇佣或晋升方面的货币来使用?”维护实验室设备和计算机运行的技术人员,或者采集血液样本的护士,应该被列为作者吗? Baumgartner表示,根据他的经验,作者身份仅限于科学工作人员,这个群体是根据其科学成果进行评估和奖励的。 超级合著导致的复杂协同和贡献确认 让一篇研究论文发表通常需要大量的工作,即使是只有几个作者的论文,更不用说几千人的了。为了降低这样一艘大船沉没的风险,ManyBabies使用了一种称为“注册报告”(Registered Reports)的早期同行评审形式,在数据收集之前就对研究项目的可行性进行评估。该倡议由位于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的非营利性技术组织“开放科学中心”推动,以鼓励科学方法的最佳实践。采纳该倡议的期刊承诺,例如Nature(https://doi.org/10.1038/d41586-023-00506-2 ),如果问题和方法符合要求的标准,文章就会得以发表。 Baumgartner表示,使用“注册报告”“给我们遍布全球的贡献者一点保证,坚持这个项目会产生一些结果,而不是像通常的过程那样,你做了一项研究,却不知道它是否会在某个地方找到归属”。 一旦一项研究的结果被整理和分析,写作和编辑手稿的过程开始,协调大型作者群体的进一步挑战就会出现。Medland说:“实际情况是,从事元分析的核心团队通常会准备草案,这包括资深作者、第一个作者和最后一个作者。” 他们一旦有了满意的草案,就会向其他人征求意见。” ENIGMA和ManyBabies都使用谷歌文档与所有合作者分享草稿并整理他们的评论和修改意见。Medland说:“谷歌文档在这方面既有好处又有坏处”,因为你可能会得到多个冗长的评论线程。而鲍姆加特纳则表示,谷歌文档可能会有点混乱,“但在谷歌文档中与其他人一起编辑是有趣的,你可以看到别人在哪里工作,跟随他们的思考过程,然后加入进来”。 下一个挑战是确保所有作者的隶属关系和利益冲突是正确的。Coles表示,这方面有一个有用的工具叫“tenzing”,是由一个国际研究团队开发的,它本质上是使用一个包含作者姓名、隶属关系和贡献的电子表格,并”写下你的作者页面”。 处理如此多的作者对出版商来说也是一个头痛的问题。美国物理学会的期刊认为作者有责任核实自己是否是一篇论文的贡献者。它的系统会“自动向这些作者发送电子邮件,告知他们‘论文已经提交,上面有您的名字——除非我们收到您的回复,否则我们认为这是一个协议,您作为合著者投稿了’”,Thoennessen说。 如何在期刊中最终确定作者顺序在各个领域甚至子领域之间差异巨大。“我们实际上有所谓的第一作者组,然后我们有一个分析组等等。在组内,通常按照姓氏的字母顺序排列,”Medland说。因此,一篇涉及全基因组关联研究的多作者论文可能会有多个作者列表,每个列表都按字母顺序排列。相比之下,超多作者的希格斯玻色子论文只有一个按字母顺序排列的作者列表。 当涉及到研究人员在其职业生涯中的贡献获得适当认可时,作者惯例的差异可能会产生问题。Medland说:“总的来说,作者身份的约定往往被误解了。”她将医学研究与心理学研究相对比,在医学研究中,最后一位作者被认为是最资深的,而在心理学中,这个位置上的人做出的贡献最小。 Thoennessen希望看到适用于所有领域的作者标准,以确保个体研究人员不会因其学科的惯例而处于不利地位。 超大引用引发评价指标变形 当大约15,000名研究人员为一篇论文做出贡献时,将使得通常用来评估特定研究项目影响和重要性的指标变形。 Adams表示,这些论文通常代表着“比单一作者论文更接近科学前沿的东西”。但是它们“令人发指的”引用次数也是“两个主场”效应的结果,即这些超级作者论文中的所有国家-以及所有作者-都将吹嘘他们的成就,从而推动更高的被引用率。这也可能会扭曲相关国家和机构的科学成就指标,当它们是全球科学领域中的小角色时尤其如此。 Adams建议,在研究机构或国家的引用次数时,应考虑出版物的作者数量,就像引用次数会根据出版年份和领域进行归一化一样。“我们应该将作者数量进行归一化,这样可以得到更具代表性的引用指标。”他说,甚至有一种情况是,可以考虑将超级作者论文的引用次数排除在外。Adams说,“如果是欧洲核子研究中心或其他大型望远镜,就好像你要么是俱乐部成员,要么不是。”“那么,我们拿什么来比较你呢?” 尽管超级作者论文的数量和知名度都在增加,但对如何处理它们仍存在很多不确定性。Coles说,一些期刊对超级作者论文持谨慎态度,而另一些则表示欢迎。但随着“大团队”科学变得越来越普遍、越来越重要,这可能会迫使人们认真思考这些论文对科学事业的意义。 “你和更多的作者一起工作,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复杂,”Coles说。“这需要来自研究人员、期刊以及科学评价者的全新思考。” 相关阅读 Mike Thelwall et. al. (2023). Journal of Data and Information Science, 8(1), 9-20. DOI: 10.2478/jdis-2023-0004 欢迎扫码关注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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