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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监考，想到一个苏东坡的句子：人生到处知何似？恰是惊鸿照影来。我觉得这个句子可以用来说明人生的偶然性。

美术生的专业考试，就是各种形式的作画。作画当然是需要灵感，但是灵感并非总是时刻在你的脑海里。有时候很可能怎么憋也憋出来。但这个时候，如果瞄别人一眼，或许受到一点启发，就好办的多。美术专业考试，不同于文化课考试只能自己一个人完成。美术专业考试，大家都在一个教室里坐着，竖着画板绘画，不可能完全禁止后排的人瞄看前面人的绘画。但是总是有一些学生，算是运气不佳吧，被安排在第一排。那么他就只能自己发挥了。

他们为什么会被安排在第一排呢？这当然几乎是随机的。那么，归结为运气，也就有没有什么不对。

于是突然就想到一个句子：人生到处知何似，恰是惊鸿照影来。人生的好多事情，是没有办法预料的。恰是惊鸿照影，你个人完全没有办法预料和控制。鸿雁被惊已经是很偶然的了；偏偏还要掠过一个平静如镜的水面形成倒影；翩翩还要被你遇见。这三个方面的偶然性叠加在一起是很不容易的，很不受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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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查了一下苏轼的句子。原来我记错了。“人生到处”是苏轼的句子，“惊鸿照影”是陆游的句子。

和子由渑池怀旧

苏轼〔宋代〕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是惊鸿踏雪泥”，这是苏轼写给弟弟的诗。苏轼和弟弟第一次从四川去开封参加科举（大概相当于“会试”），路过渑池这个地方。道路崎岖，人困驴乏，这个过程让苏轼记忆深刻。多少年以后，苏轼去陕西凤翔做官，再次路过渑池，来到当年歇脚的寺庙。当年的老僧已经去世了，败落的院墙上还依稀可见他们当时题写的诗作。于是大发感慨：人生的境遇啊，说不清楚，就像大雁留下的脚印。留下脚印当然是无意中的事情，当时你没有想过要留下印记、作为纪念；若干年以后故地重游，你没有想过要去寻觅踪迹，但是无意中看到了若隐若现的当年的痕迹，还是会新生欢喜，无限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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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自然是无法寻觅踪迹了。但是，如果当年惊鸿一瞥的水池还在，“西湖山水还依旧”，你又恰好在这里经历一段美好。多年以后，物是人非，你重新来到这一汪清泉旁，又作何感想呢？到底是伤心、还是看淡？

沈园二首·其一

陆游〔宋代〕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既然能遇到惊鸿一瞥的美好照影，也应该想到，一只鸿雁的命运往往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或者至少不能全部做主。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们不也是大千世界里的一只惊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