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文
笛卡尔之梦
||
本文为中国科学技术大学龚明物理学思想史作业，主要讲述了我们是否真实存在的命题以及笛卡尔的一些看法。
勒内•笛卡尔之梦
中国科学技术大学 孟昱昊
“蝴蝶不知身是梦，飞上寒枝。”【1】
—（明）刘伯温
一、 引子
古往今来做梦或许是最令人感到奇幻和神秘的活动之一。诸如“黄粱美梦”“南柯一梦”……当然在中国，最负盛名的典故莫过于“庄生晓梦迷蝴蝶” 【2】了。见《庄子•齐物论》，故事讲的是庄子（约公元前369年-公元前286年）梦到自己变成一只蝴蝶，非常惬意，以至于忘记了自己以前是人。等到醒来以后，又真切地感到自己是人而不是蝴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图1】见360照片“庄子”词条
梦境的神奇，使人们一直没有放弃对它的探索，中国的《周公解梦》、欧洲的《梦的解析》都是对此的努力。 梦境也启发了诺兰，他拍出了《盗梦空间》这样的大片。但对于笛卡尔来说，重点并不是梦多么奇幻，也不是如何解释这些梦的起源，梦在笛卡尔手中是一件神奇的工具，用来阐述他的哲学思想。
二、 笛卡尔之梦
古印度有一个神话，说时间只是梵天的一个梦，等到梵天梦醒，世间的一切将不复存在。【3】这种世界是虚幻的想法在古代层出不穷，比如柏拉图（公元前427年-公元前347年）在《理想国》中提出的“洞穴隐喻”【4】，他认为我们所谓的现实世界只是真实世界的投影，人类是洞穴中的囚徒。
【图6】见360照片“洞穴隐喻”词条
随着科技的发展，对于世界是虚拟的这个话题的探讨，出现了更多科幻色彩，如颇负盛名的“盒子理论”【5】和“玻尔兹曼的大脑” 【6】。
盒子理论:
【图3】 见360照片“我的世界”词条
随着计算机技术的不断发展，人们在网络虚拟世界里投入越来越多的精力。有人提出游戏中的NPC（非玩家游戏角色）会不会意识到自己所在的世界不是真实的？更有甚者提出会不会我们也只是更为高级的生命的游戏中的NPC？
【图4】见微博@英国那些事儿（上图为一个电子广告牌死机了，晚上又刚好起雾，于是在冥冥夜空中，出
现了这样的一幕）
有人认为以下的事实可以作为世界是虚拟的例证。【7】
1、光的波粒二象性
当我们不观察光时，光的行为表现为波，只需要一个函数就可以被描述，而当我们观察光时，它则表现为一个个粒子。这种行为令物理学家十分困惑，但光的这个特性正好复合游戏设计中的最优化原则。即为了节省算力，提高游戏体验，就对玩家所观察的视角进行仔细建模（观察时，光表现为粒子），而对玩家没有观察到的地方一笔带过（不观察时，光表现为波）。
【图5】见360照片“双缝干涉”词条
2、量子纠缠【8】
量子纠缠讲的是两个粒子作用之后，无论将他们分开多么远，它们之间都好像有相互感应似的，只要对其中一个粒子进行测量，则另一个粒子也会坍缩。量子纠缠令物理学家十分困惑，可如果我们认为世界是虚拟的，那么有一种可行解释。即这两个粒子在造物主的电脑里指向同一个IP，所以一个粒子坍缩时，另一个粒子的状态也被改变，同一对象有两个指针。
【图6】见360照片“量子纠缠”词条
3、粒子物理标准模型
如我们所见，世界是丰富多彩的，但基本粒子只有那么多。这很像电脑里的图片有许多，但最基本的像素都是一样的。
【图7】见360照片“粒子物理标准模型”词条
玻尔兹曼的大脑：
在物理学里，最令人着迷的定律之一当属热力学第二定律了！玻尔兹曼提出了它的统计解释，但也引入了许多麻烦。一个热学或统计力学上都会提到的例子就是，假如一开始所有的分子处在盒子的一边，接下来随着时间的延长，它肯定会朝着最均匀的分布演化。并且只有极其微小的概率会返回初始状态，小到即使我们等上一千亿年，都不会观察到这个现象。似乎熵和时间一样是一个单行线，我们将会从低熵演化到高熵。但如果遵从熵的统计解释，那我们就不得不承认，虽然低熵状态出现的概率很小但绝不是没有，这对应的就是涨落理论。所以玻尔兹曼的宇宙是下面这个样子的：
【图8】见知乎“如果世界是虚拟的，有哪些实例可以证明？”高赞回答
大部分时间宇宙处于高熵状态，但低熵也会存在，小的涨落发生的概率很大。
既然小的涨落发生的概率很大，那么涨落出一个大脑比涨落出整个太阳系的概率要大许多。所以有可能我们只是这些涨落出的大脑中的一个。
笛卡尔的解释：
世界、我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不仅吸引着古人今人，也吸引着近代欧洲哲学的创始人笛卡尔，下面我们将一起探索笛卡尔给出我们存在的形而上学的理由。
1、先来怀疑吧
有些哲学家来批评笛卡尔，认为他是一个怀疑主义者，并且认为我们从怀疑中得不到什么新东西。但或许笛卡尔会表示自己很委屈，毕竟他这么做是有正当理由的。
“由于很久以来我感觉到我自从幼年时期起就把一大堆错误的见解当作真实的接受了过来，而从那时以后我根据一些非常靠不住的原则建立起来的东西都不能不是十分可疑的、十分不可靠的……” 【9】要排除这些成见，特别是这些成见极有可能是错误的。
但是笛卡尔也认识到把以往的东西、想法一个个拿过来进行检验将会是一件没完没了的工作，所以最好是从他们所依据的原则入手。因为现在我们要检验见解的原则，自然不能直接相信这些见解，所以只能持普遍怀疑的态度。
2、我们的感觉不是真实的…
经过我前面那么长的铺垫，相信你不会怀疑这个观点……，当然笛卡尔不会这么早就提出“盒子理论”和“玻尔兹曼的大脑”，但他确实认为，我们无法区分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为了加强这点他甚至引入了一个无所不能的魔鬼，他用尽手段欺骗我。
“我要认为天、空气、地、颜色、形状、声音以及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外界事物都不过是他用来骗取我轻信的一些假象和骗局……” 【10】
3、那么我存在吗…
和所有人一样，刚得知人生如梦或是“盒子理论”这样的想法时，我内心十分的悲凉和恐惧，然后我发现笛卡尔也是这样。“我好像一下子掉进非常深的水潭里似的，惊慌失措得既不能把脚站稳在水底也不能游上来把自己浮到水面上。”但大佬就是大佬，他还是决定沿着他已经走上的道路继续前进，直到他碰上什么可靠的东西，或者，“至少直到我确实知道在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可靠的东西为止。” 【11】
就像阿基米德想要一个固定的支点，笛卡尔也想要一个确切无疑的事。既然我们已经说服自己相信世界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天，没有地，没有精神，也没有物体；难道我们不是也说服自己相信我也不存在吗？不，事情不是这样的。
如果我们曾说服自己相信什么东西，或者仅仅是我们想到什么东西，那么毫无疑问我们是存在的。就算有一个非常狡猾的骗子，总是用尽一切伎俩来欺骗我们，但这不也恰恰说明我们是存在的吗？所以只要我们想到自己是一个什么东西，那么魔鬼总不会使我们成为什么都不是。
所以得出结论，即有我，我存在这个命题，每次当我说出它的时候，或者心里想到它的时候，这个命题必然是真的。
这就是笛卡尔最负盛名的论断：我思故我在。或许也可以这样说，我觉得我存在所以我存在。因为只要我想到我存在，那么魔鬼就不会让我什么都不是。
4、既然我存在，那么我是谁?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被称为哲学的终极三问。只要我们能解决其中一个那么另外两个就迎刃而解，并且最为关键的是解决了这三个问题，我们就知道了该如何过好这一生，并且能获得幸福和自由。至于我们到底存不存在倒是次要，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举个例子：我是高三学生，于是我是从低年级一路学来的，我要参加高考考个好成绩。那么我现在好好学习就好。所以我们看到的高三学生，虽然每天很累，但人家暂时解决了终极之问，所以会觉得自己过的十分充实。但是很多大学生却因为没有高考一样的压力，对自己的定位产生了迷茫，也不知道未来在何方，故而抑郁的更多。至少高中生不担心头秃。
当然，真正的人生比高三的例子要复杂的多。虽然我说高三学生暂时解决了终极三问，但并不代表他们获得了真正的自由。这是因为自由应该是没有恐惧的，而显然高三学生很有恐惧，怕自己考不好，上不了理想的大学。但就是这样一个伪回答也有许多人看重，甚至许多成年人都会满足于给自己进行的规划，并认为这个规划的人生就是自己，在我看来，满足于这样的伪回答是一种还没有长大的表现。毕竟当你真正的去了解自己，认识自己那么你会发现许多名誉、财富、地位不过是过往云烟，而自己还为此不停规划努力实在是太愚蠢了。但真正的人生太复杂了，我们总被表象迷惑，不能认识自己。所以笛卡尔什么都不信，他小心谨慎地说，我不要冒冒失失地把别的东西当成我。
那么我到底是谁？笛卡尔提出对以前认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进行检验。毫无疑问，他也认为自己是一个人，可是人又是什么？一个有理性的动物吗？这样一来我们又要追问什么是理性，什么是动物，这些问题显然很琐碎很困难，所以我们要找其他的方式。
关于我自己这个概念的认知，严格来说既不取决于我还不知道其存在的那些东西，更不取决于任何一个用想象虚构出来的和捏造出来的东西。因为，如果我把我想象成一个什么东西，那么实际上我就成虚构的了，因为想象不是别的，而是去想一个物体性东西的形状或影像。其次，如果我说我要发动我的想象力以便更清楚地认识我是谁，这和我说我现在是醒着，我看到某种实在和真实地东西（我确实存在），但是由于我看得还不够明白，我要故意睡着（用想象的手段），好让我的梦给我把它更真实、更明显地提供出来，是同样不合道理的。所以凡是我能用想象的办法来理解的东西，都不属于我对我自己的认识。
我们现在能确定的就是我存在，我存在是因为我思维，所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是一个在思维的东西。我思维多长时间，就存在多长时间；因为假如我停止思维，也许很可能我就同时停止了存在。
5、“只用眼睛看的人是瞎子”
现在我们从蜂房里取出了一块蜡，它有甜味、香味、颜色、大小、形状等等。总之，凡是能够使人能够清楚地认识一个物体的东西，在这里面都有。可是，当我们说话时，有人把它拿到火旁边：剩下的味道发散了，香气消失了，颜色改变了，形状和原来不一样了体积增大了等等。在发生了这个变化之后，原来的蜡还继续存在吗？当然存在，所有人都不能否认这一点。如果去掉这些表象，看看还剩下什么东西。笛卡尔给出的东西是有广延的、可变动的、有伸缩性的。
那么有伸缩性的、可以变动的，这是指什么呢？是不是我可以想象这块圆蜡可以变成方的，可以从方的变成三角形的？不是这样的，因为我把它领会为可能接受无数像这样的改变，而我却不能用想象一个个地认识无数改变，因此我所具有的蜡的概念是不能用想象的功能来做到的。
所以像人们经常说的用常识，用想象力的办法来领会的蜡是什么，到不如更准确地检查它是什么以及能用什么办法认识它之后，把它领会的更清楚、更全面些。虽然我们仍然可能犯错，不过，如果没有人的精神，我们就不能把它像这个样子来领会。
关于这个精神，还有一点要补充的是：当我觉得自己好像是那么清楚分明地领会了这块蜡地这个我，显然我对我自己地认识是更加真实的。因为如果由于我看见蜡而断定有蜡，或者蜡存在，那么由于我看见蜡因此有我，或者我存在这件事也就越发明显，因为，有可能我所看见的蜡并不是什么蜡；甚至我连看东西的眼睛都没有；可是，当我看见或者我想是看见的时候，这个在思维的我倒不是什么东西，这是不可能的。
三、 笛卡尔时代
勒内•笛卡尔于1596年出生于法国西部安德尔–卢瓦尔省的图赖讷拉海镇（今笛卡尔镇）。
【图9】见360照片“法国地图”词条
此时正值明神宗万历二十四年，万历皇帝已有九年不上朝。日本二次出兵朝鲜，麻贵代替李如松将军出征。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首次出版发行，出版地为南京，史称金陵版。张居正已经去世十四年，他进行的改革政策已经被万历皇帝改变的不成样子。资本主义萌芽在封建社会中艰难成长，人性被压抑，《三国志通 俗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和《金瓶梅》成为当时的四大名著。
【图10】见360照片“金瓶梅”词条
目光转向法国。笛卡尔出生在一个绅士家庭，他父亲是布列塔尼省的参议员，母亲则在他一岁时就死去了。谁都不会想到，笛卡尔成为了欧洲近代哲学的创始人。
笛卡尔成长的时代，正是西欧封建制度开始崩溃，新兴资本主义制度处于萌芽的时期。此时，近代科学正蓬勃发展，天启神学已经解释不了自然科学的成果，经院哲学已经成为令人厌恶的东西。
笛卡尔八岁时，被送到拉夫赖公学【13】学习。他在这里学习了拉丁文、希腊文、诗学、物理学、数学等课程。可以说，他在拉夫赖公学学习的课程，为他的学术生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由于拉夫赖公学是耶稣会神父经办的，故而在宗教信仰方面，神父们是十分严格的。而笛卡尔本人也一直以一个忠实的天主教徒自居，即便他后来长期居住在新教国家荷兰，他也非常骄傲地宣称“我是天主教徒，身上流着法国人的血”。
【图11】见360照片“贵族学校”词条
1618年，22岁的笛卡尔自费到荷兰参军，参加荷兰反对西班牙殖民统治的战争。一年后，笛卡尔又参加了巴伐利亚公爵的天主军团攻打波希米亚国王的战争，即著名的白山战役。
【图12】见360照片“中世纪战争”词条
脱离军队后，他又到处旅行，到过德国、匈牙利、波希米亚、丹麦、英国、瑞士、意大利，最后定居荷兰。
在旅行中，他结识了很多著名的科学家。 比如，比他大八岁的贝克曼，当时他偶然看到路旁的公告栏上有用佛莱芒语提出的数学问题征答。这引起了他的兴趣，并且让身旁的人，将他不懂的佛莱芒语翻译成拉丁语。这位身旁的人就是大他八岁的贝克曼。贝克曼在数学和物理方面有很高造诣，很快成为了笛卡尔的导师。
1633年，伽利略（公元1564年—1642年）由于宣扬哥白尼的日心说而被宗教监禁，这给笛卡尔带来了很大的震动。他甚至下决心不再发表任何论文，但因为朋友们的催促和鼓励，他还是写了许多著作，比如很著名的《谈方法》，麦尔塞纳曾劝他把书名用“论”更好，而笛卡尔说该书只是个“意见”，不敢称“论”，最后取名为“谈”。
【图13】 见360照片“伽利略”词条
笛卡尔的哲学著作十分丰富，他曾将人类全部的知识比做一棵树，树根是形而上学，树干是物理学，树枝是各种其他科学。笛卡尔的哲学在欧洲十分轰动，但终于因为与基督教会的宗教哲学不合而遭到禁止，他的书也被罗马教廷列为禁书。而这也是笛卡尔隐居在荷兰的一个重要原因。
1649年，由于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的多次邀请，笛卡尔前往瑞典。瑞典的气候太冷，他着了凉，不幸病倒了，于1650年死于肺炎，终年54岁。笛卡尔死后，克里斯蒂娜女王放弃王位转信笛卡尔信奉的天主教（瑞典法律要求统治者为新教徒）。
【图14】 见360照片“克里斯蒂娜女王”词条
四、注释
1、明代刘基（公元1311年—1375年）《浪淘沙•感事》
2、晚唐李商隐（公元约812年—约858年）《锦瑟》
3、梵天，印度神话人物，被尊称为创造神。
4、见柏拉图（约公元前427年—347年）《理想国》第七卷
5、“盒子理论”源于上世纪80年代少数派报告科幻世界观
6、 由奥地利物理学家玻尔兹曼（公元1844年—1906年）提出：如果已知的低熵态宇宙来自于熵的涨落，那涨落中也应该会出现许多低熵的自我意识，比如一个孤单的大脑。
7、见微信公众号@薛定饿了么
8、见知乎“如果世界是虚拟的，有哪些实例可以证明？”高赞回答
9、 见笛卡尔（公元1596年—1650年）《第一哲学沉思集》第一章
10、见笛卡尔（公元1596年—1650年）《第一哲学沉思集》第一章
11、 见笛卡尔（公元1596年—1650年）《第一哲学沉思集》第二章
12、拉夫赖公学，由法国国王亨利四世创立并由耶稣神父们经办的欧洲当时最有名的学校之一
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3416262-1188945.html
下一篇：东方的思辨学派——名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