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这是一次真实的治疗体验，不是什么恐怖片桥段。

可能引起某些人的生理/心理不快，请谨慎选择是否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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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玻璃体内注射：一次独特的医疗体验

2021春节过后，最主要的事情，就是看病、住院。

从校医院辗转到成医附院，从心血管内科转到眼科，从住院部十四楼转到十三楼。

原因也不复杂。

年龄到了，血管正常老化，血压正常升高。

麻烦的是：二者结合，在眼底毛细血管处发生了出血。

结果是：左眼的矫正视力下降到0.3以下。

更麻烦的是：左眼看东西变形严重，干扰了双眼视力。

只用一只眼睛，视角不够；用两只眼睛，清晰度不够。

读书、看电脑，每个字的边缘都是虚化的。

总之，怎么看，都别扭。

这是病，得治！

然而，并没有什么好的治疗办法。

先是每天吃中药、输液。

用医生的话说：虽然看不到疗效，可是“活血”总是没错滴！

最终的治疗方案是：向玻璃体内注射药物——雷珠单抗。

这是一个医疗报销限制类药品，极其昂贵——大约4000元/支。

医生说：嗯，这是个小手术。

每月一针，先打三针，看看效果吧。

也许是我孤陋寡闻罢，直接给眼睛打针，我是第一次听说。

既然这是专业人士推荐的最佳方案，又用了这么高大上的药物，还要经历这么独特的人生体验。

你说，还能咋滴？

——试试？就试试！

先说说生理方面的体验吧，一句话，确实够“特别”!

手术前的准备过程不算特别痛苦，但是很麻烦。

因为要剪掉左眼的全部眼睫毛，这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手术过程中。

虽然事先做了散瞳处理，你还是能“感觉”到针尖刺入眼球的完整过程。

更奇妙的是注射过程，好像在眼睛内部观看了一次“万花筒”表演：既清晰，又魔幻！

当眼睁睁地看着一根针扎进眼球的时候，每个人都会紧张，无一例外。

这是本能的生理反应，无论你以为自己多么的坚强，都会如此。

我自己走进了手术室，自己爬上了手术台；

整个手术过程中，一直与两位医生在“愉快”地聊天……

手术后，当我准备自己走回病房的时候，医生坚决不允许。

她们说，我的血压达到了180mmHg以上……

真正的痛苦过程是从麻药效果消退开始的：

你能清晰地感知到“针眼”的位置和不停流出来的泪水，这个过程至少持续24小时。

接下来的十五天，你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现眼角有一个黑点（正在愈合的针眼）。

考虑到整个过程麻烦和痛苦，还有巨大的经济负担

这种奇妙的体验，估计没人愿意再来一次。

02 心理体验：因为有底线，所以可信任

人类的生存，无法离开具体的社会环境。

人与社会的关系，又是矛盾的、分裂的。

一方面，很多人对社会充满了不信任感。

——吃饭的时候，怀疑有没有地沟油、苏丹红；喝酒的时候，疑惑是不是“酒精+香精”的勾兑产品。

另一方面，绝大多数人会主动地接受，医生把你所不了解的药物或化学制剂直接注入到身体里面去。

——比如这次注入眼睛中的药物和动脉造影术中的造影剂（一种有机碘化物）。

那么，人选择信任或怀疑的原则是什么？又是怎样的心理体验呢？

答曰：人们总是选择信任“有底线”的人。

这个底线可能是法律，道德或者职业操守的平均水平。

在医院里做检查和治疗的时候，多数情况下，我们都需要当场做出决定：

比如，要不要做动脉造影检查；要不要进行玻璃体注射治疗。

这种决定，通常不是经过深思熟虑，或者进行了大量的调查研究之后，才做出的；

对医生群体专业水平和职业操守的信任，是做选择的根本原因。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你怎么能够确定这种信任是正确的？

答案也很简单：推己及人。

我一直认为，对于某些职业，比如医生和教师

职业道德或者“底线”的要求，应该高于社会的平均水平。

因为，这些人群对他人的生命或者成长有更大的影响力，自然应该承担更大的责任。

既然，作为一名教师，我的“底线”是：不会“坑”学生。

那么，当我作为一个病人，就可以简单地推论：医生的“底线”是不会“坑”病人。

因为有底线，所以可信任。

你自己有底线，就可以信任别人的底线。

这是有底线的人，才可以获得的“福报”。

更进一步的问题是：如何确定“推己及人”是正确的？

两个理由：

• 人的思想、观念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都是当今社会制度、经济、文化等条件的综合产物

• 绝大多数人，既不是圣人，也不是恶棍；每个社会群体的“底线值”都符合正态分布规律

对很多人来说，这个底线是藏在内心的深处，秘不示人的。

唯一可靠的方法，只能是推己及人。

对于恶人，或者说，底线特别低的人，有什么终极的惩罚机制吗？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这个惩罚是现实生活中的财富、荣誉，这些外在的东西吗？

答曰：不是。

古人早就说过：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这个惩罚是所谓的“折寿”吗？

答曰：不是。

古人还说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那么，所有“恶人”都躲不过的“天谴”是什么？

我的答案只有二个字：反噬。

人字的结构，就是相互支撑。

当我们讨论“善恶”或者“底线”的时候，都是在说，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

真正遗世独立的人，与野兽无异，是没有善恶的。

底线特别低的人，总是忍不住要怀疑：

医生是不是为了“创收”，进行过度检查和治疗？

价值昂贵的药品会不会被替换、转卖？

……

极致的“恶”，没有尽头。

因为，人心是无底的深渊。

猜疑链一旦启动，永无宁日。

底线特别低的人，在与人相处过程中，会陷入两难困境：

• 认为绝大多数人的底线都比自己高→承认自己是“人渣”

• 认为绝大多数人都和自己一样→启动猜疑链→……→黑暗森林法则

这是个无解的难题，特别是处于弱势地位时，比如生病，衰老。

不信任他人，又不得不依赖他人……

于是，猜疑链将会一直在“恶人”的内心四处噬咬，不死不休……

也许，只有“神”才能够解脱这种困境。

所以，佛教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所以，基督教一天到晚讲“救赎”……

03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关于做人底线的名言，我能想到的有三句。

1.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北岛）

无所谓悲观或乐观。

把自己的底线放到什么水平，完全是个人选择问题。

只是，凡有选择，皆有代价。

分享一个段子：

一个女人，如果年轻时选择做妓女，能够快速地积累财富；

但是中年以后的生活，多半每况愈下；

因为，没有办法挣快钱了；也没有可能相信婚姻或家庭。

如果年轻时选择做良家妇女，可能前面的十几年要艰难而缓慢地积累财富；

但是中年以后，如果事业和家庭稳定的话，生活质量可能会越来越好。

当然，这只是一个段子而已……

2.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王阳明）

有底线的人，能够获得的最大“福报”，也许就是：

内心真正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

何其简单，又何其困难！

非圣贤不能为之。

凡夫俗子，能够在临终之时说一句：

心向光明，一生无憾。

这应该已经是了不起的修行了吧。

3.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顾城）

一个无神论者的底线，不会来自飘渺的“神谕”；

也不会是对外部世界的“傻白甜式”的天真臆测。

底线是直面过惨淡的人生，正视过淋漓的鲜血之后的坚守。

不需要声明，无关乎现实的利益。

只是因为，真的需要。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十几天后，又会面临一次选择：要不要眼睁睁地看着另一根针扎进眼球？

还是会选择，相信医生的专业判断

还是会相信，人世间的底线，一直都在。

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2021年4月1日 愚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