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也包括我自己信奉了几十年的一句话，突然感受到了疑惑。

前几天看了任正非的一段访谈。他提到，美国的公司都是专心做一个东西，微软也好，苹果也好，都是全力做好一种产品。其他的企业也是如此。我不禁想起那些日本的小企业，做螺栓的专心做好螺栓，做齿轮的专心做好齿轮。通过年复一年的积累，一代又一代人的接力，注重涓涓滴滴的改良，使这些企业总能够在一个非常细非常专的领域，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企业。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都是世界上最为优秀的企业，但有的很大，有的很小。大的并不因为自己是庞然大物而豪情万丈，小的也并不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自卑。我们前一段时间热潮芯片，好像荷兰的那家生产光刻机的企业，也是一家小企业。

为什么这些大大小小的优秀企业从来不在意自己的规模？道理其实很简单，他们在意的只是自己在一个高度专业化分工的市场体系中，自己的细分领域中的地位。如果我参与竞争的是一个铆钉的市场，这个市场的规模反过来会限定企业的规模。所以，我用不到在意规模，只需在意我是否最优秀就可以了。这就是专业分工的好处。一个国家这样的企业多了，它自然就会强大。

所以，“做大做强”这个口号是有问题的。世界上真正优秀的企业，不会将自身的规模作为奋斗的目标。而我们的这个口号，显然有强烈的误导作用，只会将企业和政府引入泥潭。

这个口号的最大问题在于，“做大”是可以测度的，而“做强”是无法衡量的。于是，企业和推动“做大做强”的政府只会走上以规模论英雄的道路。做大就是英雄。那当英雄的办法就多了，比如胡乱兼并，最终用无数破烂小舢板拼凑出一艘航母；比如说大肆举债，甚至地方政府会为企业举债而强出头；比如说多元经营，最典型的就是大举进入房地产，这是企业规模扩张的不二法门。

当然，不能说“做大”都是错的。但请原谅我的无知，我想不起来有哪家企业因为做大而成为本专业世界最优秀的企业。一家都没有。相反，因为盲目追求做大，最终一地鸡毛的案例却不可胜数。

我想，该换个提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