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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山圣泉一奇人
——记姜老师
题记:姜老师,我的一位挚友,这是多年前的旧文,以纪念逝去的美好的时光。
姜老师,圣泉山村的一位隐者,乃一奇人。大概在两年前,老友冯兄电话里告诉我,租他房子办家教的姜老师原来是个很会做诗的人,还发了不少他的诗给我,这不禁逗起了我的好奇心。
一天到冯兄府上,便让他带我去他房子那里,看看姜老师。冯兄先打了电话,姜老师正好在,他很欢迎我们过去。吃完晚饭,我们便去姜老师那里。一敲门,只见一位中等个头,比较壮实,戴着眼镜,满脸是笑的人为我们开了门,这就是我想见的姜老师。他脸色黎黑,胡子拉扎的,嘴唇有点厚,眼镜下的眼睛有些睿智,又有点调皮。笑起来却很和善,说起话来一口比较明显的贵州方音,问起来才知道他是贵州天柱人,侗族。不过,已经在贵阳闯荡了十多年了,前几年办学还是比较成功的,还自己修了两层楼的房子。后来因为一个女学生在玩的时候,被同学从锁眼中捅瞎了一只眼睛,姜老师赔了不少钱。从那以后,姜老师的办学规模渐有缩减了。那次在冯兄房子里和姜老师聊了不少,谈话中,发觉他对诗词的感受确实有独到的见解。而且对古代文学异常喜好。我看了他的诗,他比较喜欢用叠字,诗句情感很深。他在读教育学院的时候,因为喜欢《文心雕龙》,遂将此书全部背诵下了,这把我吓了一跳。我一向以记忆力好而自负,少年时代曾背下《离骚》、《长恨歌》、《琵琶行》 、《北征》、《咏怀五百字》和《长安古意》等长诗,时常自鸣得意。但今逢姜君,不禁惭愧,更佩服其坚韧和努力。当晚三士谈学论道,很是融洽。姜老师是位性情中人,我喜欢和这样的人来往。别后,姜老师和冯兄都作诗记了此次相会。
回来家后感觉结识了一位奇人。但后来因为忙于工作和准备考博,与姜老师就没有常见面。07年9月我去成都求学,和他也少联系。后来听说姜老师没有租冯兄房子了,而冯兄倒是去了他的隐居之地——黔灵山里的圣泉山村。我听了也有点要去拜访草庐的欲望了。08年凝冻后,由冯兄发起,姜老师的热邀,我和老邹、冯兄一道造访其圣泉隐居之宅。那天我们三人先游了一下弘福寺,然后下到黔灵湖。想从小路绕到圣泉村,问了几个山民,没有搞清路线,我们遂走出黔灵湖,搭车到了三桥,又边走边问才走进了圣泉山村。时近黄昏,天上飘着毛毛细雨,村里的泥巴路很烂,灰色的暗灯在各家村户里已经点亮。走到姜老师柴门外,见是两层楼高的房子,主要作教室用的。姜老师听说我们要来,非常高兴,特地买了一只鸡,并让同事老方做成了辣子鸡。我们三人一到,姜老师正好和老方下棋。老邹乃象棋大家,遂和姜老师对弈,我和冯兄观战,一连五盘,老邹大概赢了四次,从实力上看,两人确有差距。快上饭时候,村里来了位下棋高手,和老邹下,才有棋逢对手的感觉。我暗暗想起下棋的古代典故,王质的烂柯故事,时光就是这样悠悠然而过。圣泉山村,在这个地方,仿佛可以和世外隔绝,尤其在这样的时候,只听见棋子敲落的声音。似有宋人“闲敲棋子落灯花”之意境。
我感觉异常的宁静,时不时传来的几圣犬吠,却更使人感觉幽静绵长。这是很少有的一种生命体验。辣子鸡做得非常好吃,我们都喝了不少酒,我衷心祝愿他和冯兄考研成功。老邹也许是因为过足了棋瘾吧,酒也稍微多喝了点,饭后和老方辩论起政治问题,有点不让人。因为知道老方和我们的思想差距太大,我没有参与进来,但我也没有劝阻老邹,感觉老方这人思想也太老了。不过我也有点醉了,过后想来还是应该劝一下老邹,过后他也埋怨我不吭声。我们吃饭时候,老方一家都没有吃,等鸡吃得差不多了,她们一家才吃,感觉真有点过意不去。姜老师也决得不太好意思,所以他后来请客吃饭都自己做了,不过这倒反而得罪了老方,老方也走了。饭后,我们上楼参观了姜老师的书房,姜老师买了不少书,特别是把贵州版的古代文学那一套白皮书全部买了。满满的装了一书柜。我们还看了他的诗作,有一种孤独的苍凉味道。我想,也许是因为与妻子分开的缘故吧。老邹吐了一次。回去的时候,姜老师送我们绕坡下黔灵湖,这是我第一次夜走黔山,虽是夜晚,却不黑,可能是城里的灯火旺,那天冯兄正好送我一个小电筒,我们就用这个照亮。以前常听说晚上黔灵公园不安全,心里有点不安,但姜老师说他会铁砂掌,再想到老邹也是练拳击散打的,我和冯兄好像也心安了。路上差点出事,老邹喝多了点,跌倒后险些撞在铁道旁的石碑上。姜老师一直送我们三人到了隧洞,才告别。回去后,我写了夜访圣泉村的诗。 自圣泉山村的夜聚后,和姜老师就没有碰面。去年10月7日冯兄约会了姜老师到他的十六重书楼,再次论诗,我欣然而往。自圣泉一别,就没有见到他了,那天一见分外高兴,姜老师还带了位女士。我的诗都考在冯兄的电脑上,我也专门打了一份,特请姜老师评点。他确实不凡,眼光犀利,我自己和同年朋友的的诗,有的地方我一带而过,并没有发现有啥特别之处,可姜老师细读之后,就能指出精彩的地方。我在成都的月师妹有诗句曰:“鸭蹼腾波心,垂翁钓逍遥。”我当时读的时候,只是觉得写得很悠闲,但好在那里并没有真的看出来。但姜老师却说:“此句惟‘钓逍遥’最妙,逍遥自然是闲,但却可钓,就很新颖了,诗句的妙处其实就在于如何去组合它们。”我听了既佩服他细细品诗的功力,更惭愧自己读诗的粗放。那天姜老师还改了我写的一首友情诗的一个字,我的那句是“共忆昨天留挚诚,春蝶夜静绕琵琶”。姜老师认为,“蝶”字比较死板,改为“溪”字更好,“溪”水流情,情义更深。看来诗句真要多改,必须字斟句酌啊。那天在冯兄府上谈诗论学甚欢,晚上我做东,请姜老师吃猪脚火锅,席间继续欢言。并约好多保持联系。
今年春节前,冯兄打电话来说姜老师打算过年后到花溪来我这里。我心里挺高兴的。正月十四的上午,姜老师和冯兄果然如期而来,在我的书房里,姜老师开始看我的打油诗,姜老师的读诗水平,我特别佩服,他不像我,经常粗粗而过,没有细读文本。而他自己都说,自己读诗比较慢,但常常发现别人容易忽视的诗中精彩处和败笔。看来这就是现在学术界强调的细读文本的功夫了。姜老师的这次造访,使我更深地了解了他。我问他今后的计划,他说最大的愿望是做学问,但办学很忙,时间不够。我知道他考研究生两次都没有上,主要是英语不好。去年考后,他就没有再考了。在我的蜗庐谈诗结束后,我们三人前往花溪平桥赏玩。我们又去了废园,其实它本名碧艺园,但我总感觉有荒凉感,故名之废园。我和冯兄曾去过两次,环境虽败,但比较安静,旁边是终夜流淌的花溪河水,可以听水谈道。我们选了一个没有人的茅屋下,正好有桌子一方,椅子几把,三人遂坐其间。慢慢聊天,不时看看远处的溪水,顿感心内灵波浩荡不已。我顺便问了一下姜老师的家庭情况。他父亲是侗寨贫寒的乡村老师,家里兄弟姐妹6个,他排行老四。小时生活很是艰苦,为了减轻家庭负担,自己找学费,曾做过很多劳累的工作,如挖煤,淘金等等,凡一切可以生存下去的苦活。特别是下到很深的地洞里去挖煤,挑煤。这个经历他后来写了一篇作文,他的小学同学和老师看了以后,都哭了。这篇文章他现在已经没有底稿了,但却被学校一直保存着。我难以想像当时的情形,但我看过胡杰拍的纪录片《远山》,叙述祁连山山洞里的“窑猫子”的生存和劳动。我能感觉到能够吃这种苦的人绝非常人可比。姜老师是个意志力很坚强的人,他少年时候就习武强身,他那次说练过铁砂掌,也许并非完全是虚言。离开煤矿后,姜老师曾到别处打工,因不满老板克扣工钱,他一气之下揍了工头。遂南下流浪广州,因身无分文,饥寒交迫,遂仗着学过的功夫,铤而走险。但不巧的是正好赶上严打,被抓到看守所,幸运的是他成功逃了出来。回到贵阳后,痛改前非,做了很多事,先是养殖,接着是办学。经过几年的奋斗,有了点积蓄,他就在圣泉村修了那座作为校舍的房子。但不幸发生了意外,在修房的时候他,他不慎从房顶摔了下了,背部受伤,当时也没有意识到很严重。但随后从头颈到腰部疼痛非常厉害,走路很困难,要弯腰,有残废的危险,这样就持续了三年之久。他的老婆在这个时候却对他很不好,这让姜老师很伤心。后来病好了,他俩就分手了。姜老师把老家的两个门面给了他老婆,孩子归他。现在他老婆又有复合的意思,但姜老师说,患难见真情,这种女人不值得。
和老婆分开后,姜老师就去读了教育学院的汉语言文学的本科。姜老师求学问和他做诗品诗一样都很细心,他说到唐诗中有一句“风正帆正悬”,中学教科书都没有解释那个“正”的意思,但他却去查了很多资料,认为“正”应该是“止”的意思。他是个悟性很高的人,如果他专心于学问之道,肯定会有成就的。那天在废园的谈了好一会,随后我们还到了黄金大道的彼岸,姜老师还有意地为冯兄介绍女朋友。晚上我们到了一家铜仁酒家吃辣子鸡,我请客。餐馆里只有我们三人,在夜色中我们很愉快。姜老师的大名叫继川,这个名字我老没有记住,年龄只比我小一点,他自己取号雅译居士,有时,我比较喜欢称其为圣泉居士。但我和冯兄都习惯称他为姜老师,偶尔我也叫他老姜,但感觉还是称姜老师比较自然。是的,在生活与做人,做学问上,他是我的姜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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