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从驱魔到治病

生命时报 2021-08-24 第1538期 第23版　｜　作者：余凤高

 
  考古发掘证明，人类最古老的乐器是在德国西南部盖森克洛斯特尔附近出土的4.5万年前的骨长笛，共五个孔，孔间距离完全相等，现代音乐家仍可以用它来演奏。此后还有各种各样象牙或骨制的乐器出土，说明人类很早就能够凭借乐器演奏音乐。谈到乐器在史前社会中的作用，科罗拉多大学音乐生物研究中心的迈克尔·索特说：“音乐经常被用作巫术仪式的一部分，以控制自然界中无法预测和无法解释的力量，镇定或满足神灵或魔鬼之类形而上的力量，与疾病和死亡作斗争。”
  在早期的人类文明中，对病因的认识仍然与巫术和宗教交织在一起，借用超自然元素被认为是治疗疾病的主要手段，祭师和医生没有什么区别。埃伯斯莎草纸上就绘有大量的咒语，用于向超自然力量倾诉，以驱赶引起疾病的恶魔，古埃及的祭师们就把音乐看成是“灵魂的医术”。其他文明中，如公元前1850年巴比伦文明的鼎盛时期，疾病仍然被视为是神对人类的惩罚，伴随音乐的咒语常被用在治疗仪式中安抚神灵。权威医学史家亨利·西格里斯特说：“咒语不只是一连串的巫术词语，它们还有需要对着病人反复吟唱的曲调。”
  埃及医学对希腊早期医学影响很大。古希腊相信疾病是神的惩罚，治愈疾病则是神或精灵的恩施；也普遍接受音乐影响人的性格和举止的观念。公元前七八世纪的文献中曾提到，希腊哲学家泰勒斯从克里特来到斯巴达时创立了一所学校，将新的音乐和节奏带到这里，并设法通过音乐来镇定和平息市民中各个派别之间一直存在的对立情绪；据说，他还曾用音乐安抚传说中使斯巴达爆发瘟疫的阿波罗神。此外，公元2世纪的拉丁作家格留斯的杂文集《雅典之夜》中，有很多对音乐治疗的表述，如“很多人都相信，臀部痛得最厉害时，若有一位长笛演奏者奏出抚慰人的音乐，疼痛便会得到缓解。”“被蛇咬伤也可以借助长笛来治疗，只要演奏得熟练且优美动听。”
  罗马基督教哲学家波依提乌斯的《音乐的结构》一直主导西方音乐理论，其中提出音乐的结构有3个等级：最高的是“世界音乐”，中间为“人性音乐”，“乐器音乐”属最低档。他认为，人性音乐反映了人体和谐、精神和谐，也会对人的肉体和精神健康产生作用。但中世纪音乐医学上，并未提出任何根本性的新理论。
  文艺复兴时期，许多中世纪教堂的领袖提倡，音乐可以缓解甚至预防情绪低落、忧郁和悲伤，使心灵和谐。广为人知的是，“当高层人物患病时，他们的宫廷音乐家就专门为他创作乐曲，这些乐曲纵使不能治好他们的疾病，也会振奋他们的心绪。”例如，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五世（1683~1746年）晚年患有抑郁症，行为极其怪癖，他讨厌洗澡、刮须、换床单，据说衣服会连穿一年半，可能晚上也不换。为此，皇后请来意大利歌手法里内利为他演唱。从1737年开始的10年里，法里内利每晚都在与菲利普五世相连的房间演唱4首歌曲。据英国驻西班牙大使威廉·柯克赛称，菲利普听了法里内利的第一首歌，就“很受感动”，随后，“法里内利就按照皇后的安排要求皇帝起床、更衣、刮须洗脸去参加会议，菲利普都照办了。此后他的紊乱状态也有所改善。”
  17、18世纪，音乐治疗能力在理论上有了新发展。多位作者非常明确地论述了有关音乐和医学治疗的理论；同时，科学的发展也为音乐治疗应用的新观念奠定了基础。法国数学家和哲学家勒内·笛卡尔论述了心灵和肉体可以通过大脑中的松果体相互作用，因为松果体能通过神经传递，将知觉转化为共鸣振动，这对其他有关音乐治疗作用的理论产生很大影响。
  德国大学者亚他那修·基尔舍在著作《新发声》中，用德文Iatromusik（医学音乐）将音乐和医学融合在一起。他解释，音乐使空气产生振动，从而振动人体中的血细胞，使人体中不利健康的体液如黄胆汁（胆汁质）、黑胆汁（抑郁质）因振动而失去作用，并可能经由皮肤的毛孔逸出。基尔舍提出，音乐振动的能量不仅会在人体内产生生理反应，也会使心理恢复和谐；他甚至具体指出医学音乐能够治疗和不能治疗哪些疾病。
  19、20世纪，音乐治疗作为一个边缘学科，在实践和理论上都有重大发展，并形成众多的理论流派。今天，音乐治疗和戏剧治疗、绘画治疗、舞蹈治疗一样，已经作为艺术治疗的一个分支在世界各国普遍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