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9月，我由上海交通大学转学到清华大学物理系二年级。有一天忽然在学生自治会的公告上看到某月某日请政治系张奚若教授做“中国将向何处去？”的公开的演讲。太好了。久闻清华大学是著名的民主堡垒，到了清华大学后，当然要听听这位民主教授讲些什么？没想到的是，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中国必定要走向民主主义革命，而且是新式的民主主义的革命。他还说，不少同学曾经到我家，问起中国革命向何处去的问题，而且向我表示说，张老师，你太不起了，你是一位老革命家，年青时就参加了辛亥革命，现在还继续鼓吹中国仍然还需要有一场新式的民主主义的革命。张老师的回答是，这没有什么了不起，辛亥革命只是一场小小的革命。张老师说，我曾经参加国民党，成为当时是地下的国民党党员，当然也就参加了辛亥革命。但是，孙先生(指孙中山)就说过，“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现在在中国卷起一场争取民主的革命才是真正的民主主义的革命，需要一切主张继承孙中山先生三民主义主张的革命同志共同努力。而且，现在在全中国主张停止内战共同推进新式的民主主义的的革命的人们，才是真正的革命同志，才是中国当前真正需要的民主主义的革命！ …… 1947年的北平，属国统区。但张老师却在清华大学学生自治会主办的公开演讲上，公然号召中国要进行一场新式的民主主义的革命，这太不容易了，我们那时坐在大礼堂里的学生听众，听了张老师竞如此公然号召进行一场新式的民主主义的革命，简直是兴奋无比，纷纷表示崇敬这位民主教授。不过。那时在大礼堂的听众，还有不少三青团员，就站立起提问，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这的确是总理遗嘱里说的。但革命成功了以后该怎么办？中国的政治应走向何处去？这时，张奚若教授公然回答说，当然应实现三民主义。不过，不是现在国民党讲的“三民主义”，而是要实现孙中山先生讲的，“三民主义，即共产主义”的新三民主义。此言一出！就如石破天惊一样！竞然在国民党统治区域，还有这样一位教授公然说中国要走共产主义！接着，他拿出一本书，是孙中山先生在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介绍什么是三民主义的三次公开演讲。他说，这本小书上，孙先生讲演的第一句话，“三民主义，即共产主义。”这句话，并不是我张奚若讲的，而是孙中山先生讲的。我是清华大学政治系的一位教师，又是一位老国民党党员，我怎么能不向清华大学的同学们介绍这段历史的事实？！三青团团员一听此言，就又站起来来责问，你有什么根据说孙中山先生讲过三民主义即共产主义的这了口话？当然。这难不倒这位政治系的张教授。他立即拿出一本小册子，而且是正中书局出版的有关孙中山演讲的一去小册子，说，你看，这里就有这句话。这样一来，大礼堂里的听众立即沸腾了起来，纷纷起立为张老师的演讲大肆鼓掌！个别挑衅张奚若教授的三青团团员，只好灰溜溜地走出了大礼堂。

--何祚庥，2020年12月28日

（版权属于何祚庥先生。经过何先生同意，首次公开发表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