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早早的，怎么就迟了

文/冯长根

     时间早早的，怎么就迟了？

     这句话充满了诗意。其实，这就是一句诗，是我抄到这里来的。

     这句诗讲的是时间。时间观对于博士生是十分重要的。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间观？

     在我10岁左右的那几年里，只要到过年后初二那天，我总会和小我两岁的弟弟一起，去绍兴城外南池洑坞的外婆家。大人们走不开，但总是把路吩咐得一清二楚，大致总是一句话：先到城的南门外坐乌篷船，这有十里路，约一个小时。到南池镇上岸后，还得走十里山路才到洑坞。说是十里山路，其实不用翻山越岭，是平路，小孩也得走一个多小时。其中有一个三叉路口，不能错，这是要反复说的。小时候到外婆家总是十分愉快的，但要走上十里水路、十里山路，然后就有好吃的充满年味的东西，因为只要在外婆家，我们就是正月里处处受到热情招待的小客人。这是我最初的时间观。

     其实，那样的生活人人都有过。有人水路旱路地走上一个月，去探望远方的老友。有的人，盼着一封信，日复一日地在街口等邮差。外婆家（其实是我大姨和大姨夫家，因为外婆有时住我家）在过年时会杀猪，杀鸡，做年糕，煮红烧肉。杀猪是一件耗费时间的事，做年糕也一样，人们有条不紊地准备着一切，为的是过年，过正月迎接客人。年糕做好了，大姨夫会送到我家一些，城里人不做年糕，但爱吃这么新鲜的年糕。生活，似乎是慢慢品味出来的；幸福，好像是可以来得慢一些的。在青年时代，我们都听过唱过这首歌：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这歌儿带来的悠扬旋律，充满着当年生活的滋味。这是一种悠扬的时间观。我在插队时，春种夏耘，秋收时等来十里稻香；年初养个小猪，等着过年挑猪肉回家；母亲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们耐心地等待生活，等待幸福。

     黄昏，是每个人都有过的时间。你我在十二三岁时，只要到了近黄昏，就会溜出去。与小伙伴玩游戏？去城里府山公园？去逛一会儿大街？“还不太晚”，你我会对大人许诺，“不会走太久，不会太远。”这时候，你会想像大人们的一天是怎样的，杭州、上海是怎样的。你沿着家门口的路，往下走……但是，慢慢地，黄昏在你和小伙伴玩到某个兴高采烈的时候，在你刚要逛一个大商店的时候，撵上了你。黄昏对你我说：转过身，回家吧。这时候，你我会说，“时间早早的，怎么就迟了？”我们大约都有过无数个这样的黄昏。起初，在家里等待你我、责备你我太晚回家的是父亲、母亲，再后来，这个人成了你的妻子。看着妻子和摇篮中的孩子，你不无歉疚地感慨着，想“时间早早的，怎么就迟了？”

     虽然这样，生活的节奏是值得尊重的，早早迟迟，就是生活。在这样的早早迟迟之中，生活的、幸福的味儿就出来了。清人周容在其著作《小港渡者》中讲了一个值得记住的故事。顺治七年冬天，周容要从一个叫小港的地方进入镇海县城，他吩咐小书童捆扎了一大摞书跟随着。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离镇海县城大约还有两里路。他问一个摆渡的人：“待我们赶到县城，南门还开着吗？”渡者仔细打量了小书童一番，回答说：“若是慢慢走，城门还会开着；若是惶急赶路，城门怕就关上了。”周容听了有些气恼，觉得渡者在戏弄人。这一主一仆便快步前行。南门在望了，急着赶路的小书童却摔了一跤，捆扎书的绳子断了，书散落一地。小书童哭着，一时竟没能站起来。等他们把书理齐捆好，城门已经关了。直到这时，周容才明白渡者那番话的深意。（《思维与智慧》2012年11月下）

     当一个人的时间观中滋生出“焦躁”这个东西的时候，我们都会不幸被“小港渡者”的忠告言中。在博士生的攻博之中，告别“焦躁”是明智的，即使是“着急”，你也不要沾一沾。但是，糟糕的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出现了一位大众情人叫“速度”——读书要“速读”，开发要“速成”，中饭要“快餐”，肥料要“速效”，邮寄要“速达”，婚恋要“速配”。在这中间，被丢掉的、省去的过程和环节中，不知道埋藏着多少珍宝，生活的滋味，人生的幸福和那本来越来越近的真理。丢掉焦躁情绪是一位成功博士生的首要之义，即使为了避免“时间早早的，怎么就迟了”这样的情况，也不能采用“着急”的姿态。

     调整调整你的“时钟”是值得的，博士生需要的是平平常常的属于科研的时间观。有的人，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再往下，上大学，读硕士，似乎在时间观上总是处在一种被人们追问，或者被自己的学习状况所追问的境况。接着而来的是你对人生的感叹：时间早早的，怎么就迟了？虽然你年青那会儿晚一会儿只是回家，无论是父母之家或者是你和妻子之家。在你攻博这个人生的转折点之后，你将要引领的时间，不再属于“家”，而是科技高峰。时间管理在此时已经属于你成功科研生涯的结构性因素之一。一方面，“徐行之，尚开也；速进，则阖。”“小港渡者”话中的含义值得你悟透悟深。另一方面，总是不着科研之“家”，继而感叹“时间早早的，怎么就迟了”，不会使人成为一名科研上的成功者。

     时间，是具体的。你眼下正在度暑假。看到这篇文章时，你可能回学校了，你极有可能需要解决这样的问题：新学期刚开始，该做什么样的事才合适？的确，当你昨天还在度假，而今天就要面对科研的那一堆事，会让人心烦意乱。以下给出几点建议作为结束，帮助你较合理、及时地进入科研这个“家”，而不至于又问自己：时间早早的，怎么就迟了？

     学校上班会有一个固定钟点，比如8点。当你刚度完假，不妨提前一小时到达实验室（办公室）。这会使你多一个进行状态调整的机会。你试一试，极有可能会得到一种新鲜的体念。（当然，你也可以不是提前一个小时，而是试着比别的人晚走一个小时。）

     当你刚刚回到科研工作之中，同老师、同学或相关的人互通一下工作中的情况是大多数人的做法。合作进行的题目要了解一下工作的进度。这些将有助于你安排好假后开始那几天需要处理的工作及事项。

     从小的、容易完成的任务开始。特别是在刚开始工作的几个小时里，挑几项不那么沉重的任务去做。把上一个学期（假前）的工作检查一遍，也是合适的。如果不那么紧迫，把繁复的规划和任务留到第二天去做。

     但要注意，你得做真正紧急且重要的事。你需要识别出那些第一天投入科研时非做不可的紧急且重要的事。想一想（查一查记录）有没有上个学期（放假前）留着回来要“补”的工作。有时候，你第一天要做的工作是早在放假前、放假之中就安排了的。其余的可放到一周内处理。

     你刚度完假回到学校，的确并不“迟”。让我们告别“怎么就迟了”，成为时间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