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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冯长根
——你的“自传”有没有着落
难道现在27、28岁左右的博士、博士后已经到了谈论“自传”的时候了?当然不是。
1934年1月《大众画报》第3期上有一篇“就快四十了”的老舍先生的文章《自传难写》,有点意思,摘其中的几段如下。
“……说起来就有点难受。自传不难哪,自要有好材料。材料好办;‘好材料’,哼,难!自传的头一章是不是应当叙说家庭族系等等?自然是。人由何处生,水从哪儿来,总得说个分明。依写传的惯例说,得略述五千年前的祖宗是纯粹‘国种’,然后详道上三辈的官衔、功德与著作。至少也得来个‘清封大夫’的父亲,与‘出自名门’的母亲。没有这么适合体裁的双亲,写出去岂不叫人笑掉门牙!您看,这一招儿就把咱撅个对头弯;咱没有这种父母,而且准知道五千年前的祖宗不见得比我高明。好意思大书特书‘清封普罗大夫’与‘出自不名之门’么?英雄不怕出身低,可也得先变成英雄啊。汉刘邦是小小的亭长,淮阴侯也讨过饭吃,可是人家都成了英雄,自然有人捧场喝彩。咱是不是英雄?对镜审查,不大像!
“自传的头一章根本没着落。
“再说第二章吧。这儿应说怎么降生:怎么在胎中多住了三个多月,怎么产房闹妖精,怎么天上落星星,怎么生下来啼声如豹,怎么左手拿着块现洋……我细问过母亲,这些事一概没有。
“第二章又可以休矣。
“第三章得说幼年入学的光景喽。‘幼怀大志,寡言笑,囊萤刺股……’这多么好听!可是咱呢,不记得有过大志,而是见别人吃糖馅烧饼就馋得慌——到如今也没完全改掉。逃学的事倒不常干,而挨手板与罚跪说起来似乎并不光荣。第三章,即使勉强写出,也不体面。
“没有前三章,只好由第四章开始写了,先不管有这样的书没有。这一章应写青春时期。更难下笔。假如专为泄气,又何必自传;当然得吹腾着点儿。事情就奇怪,想吹都吹不起来。人家牛顿先生看苹果落地就想起那么多典故来,我看见苹果落地——不,不等它落地就摘下来往嘴里送。青春时期如此,现在也没长进多少,不但没做过惊天动地的事,而且没有存过惊天动地的心。偶尔大喊一声,天并不惊;跺地两脚,地也不动。第四章又是糖心的炸弹,没响儿!
“以下就不用说了,伤心!”
文章摘到这儿。我们可以看到老舍先生笔下实际上塑造着一位在旧的教育制度下成长着的既无所作为又渴望成功的人物。当然,文中所说的成功既不存在也与他(他们)无关。
1934年的时候,老舍先生写这篇文章时的想法,我们现在可以从文章所反映的思想、价值观看出来。“成功”者应该如何(当然也做不到),写得清清楚楚且与多数人无关。文中充满了对旧价值观的调侃(遗憾的是今天我们仍能看到这种旧价值观的强大踪影)。
极大多数人应该如何面对“自传”的问题,老舍先生认为,“自传呢,下世再说”。这当然是调侃当时社会制度的可笑,谴责其不平等。
成功是这个问题的真正标题,自传是成功的一种记载。只有在新的教育体制下,我们才能说:成功是对生命的赞美。但是,谁有机会成功?
老舍先生在文中说到的牛顿当然是成功的,也还有许多人像牛顿一样成功,他们就是那些名载科学技术历史的“大人物”。值得指出的是,这样的人物在历史上不多,太少了。人们说,“也许不到5%”。那么,让其余95%多的人们一样成功,这正是新的教育体制的核心,现代教育体制的核心,现代学位制度(博士制度)的核心。
现代教育体制的基础思想之一是“结构论”。只要有了高楼大厦的结构件——墙壁、楼板、楼梯、窗、屋顶等,任何人都会明白,高高的大楼就一定会“树”起来。博士的培养也是一样,重要的是不要放弃其中的“结构件”。博士生导师的职责之一是保证机会平等:100%的博士生都会有属于他的成功的机会。你参与科研,你发表学术论文,你被训练成为有顶尖科研能力和前沿判断能力的学术专家,你最终成为学术和专业的科学共同体的一员,继而成为领军人物、学术大家。你的导师在当下为你保证着这一切。你的研究为自己的学科写着“自传”,同时为自己的“自传”添彩。每一位博士生在此期间遇到的“结构件”是一致的。
这些“结构件”是什么?从2007年起,本栏目就一直在介绍它们,本文当然也是其中之一。2012年底,科学技术出版社结集出版了这些短文章,分别出了3本书:《如何攻读博士学位》、《如何开始科学研究》、《如何当好博士生导师》,不妨一看。《科技导报》“读者之声”栏目也刊登了一些读者的读书体会。
那么,你的“自传”有没有着落?答案是:只要你是一位博士生,即使你并不动笔写“自传”,你的成功的一生是有保证的。这是现代科技的特征。可见,你值得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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