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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梦的老人 ——记中国石油大学(北京)96岁老教授冯增昭先生

已有 5144 次阅读 2022-7-29 16:53 |系统分类:观点评述

        追梦的老人

       ——记中国石油大学(北京)96岁老教授冯增昭先生

 

                     金振奎(中国石油大学(北京)地学院)

 

“He is a legend!”美国地质学教授Wan Yang先生在了解到冯增昭先生的事迹后满怀钦佩地说。是的,在中国石油大学师生眼里,在其国内外同行和友人眼里,冯先生就是个传奇,因为他做成了一件又一件在别人看来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说哪两个字最能确切描述冯先生做事风格的话,那就是“执着”。只要认定了目标,他就会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凭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他先后创立了岩相古地理专业委员会、古地理学报、Journal of Paleogeography、国际古地理学术会议、国际古地理学会。

上世纪50年代以来,由于找矿需要,尤其找油需要,在我国掀起了古地理研究的热潮,并先后诞生了多项标志性成果。1955年,刘鸿允先生以地层古生物学理论为指导编制和出版了《中国古地理图》。60-70年代,各省市地矿局也开展了古地理研究,并编制了各自省市的古地理图。1980年,王鸿祯先生以大地构造理论为指导,编制和出版了《中国古地理图集》;关士聪先生1984年以沉积学理论指导,编制和出版了《中国海陆变迁海域沉积相与油气:晚元古代—三叠纪》。80年代以来,冯增昭先生采用独创的“单因素分析综合作图法”,带领其学生们编制了多个地区的定量的岩相古地理图,出版了一系列专著,包括《下扬子地区中下三叠青龙群岩相古地理研究》《华北地台早古生代岩相古地理》《中国南方二叠纪岩相古地理》《中国南方早中三叠世岩相古地理》《中国南方石炭纪岩相古地理》《中国寒武纪和奥陶纪岩相古地理》等等,开创了定量岩相古地理的先河。

由于与油气勘探开发密切相关,我国古地理研究的广度、深度和从业人数,可以说是地质学之最。这,触发了冯先生一连串的梦。

1.创立岩相古地理专业委员会

鉴于我国古地理研究的现状,冯先生认为应该有一个相应的专业委员会。有了这样的学术组织,才能开始办一系列事情,对促进该学科的快速发展有利,否则,行事名不正,言不顺。

他的建议一提出,就遭到了一些学者的反对,因为在中国地质学会和中国矿物岩石地球化学会这两个一级学会之下,都有一个沉积学专业委员会,没有必要重复设立。但冯先生认为,古地理学与沉积学还是有较大差异,而且这个学科对油气勘探开发很重要,成果也很多。在他不断游说下,中国矿物岩石地球化学会最终在1994年成立了岩相古地理专业委员会,冯先生任主任。

2000年开始,全国岩相古地理学学术会议就由岩相古地理专业委员会主办,并改为全国沉积学及岩相古地理学学术会议,每两年一次。自此,这个学术会议的规模不断增大,由100多人增加到了数百人,热情高涨,人气爆棚,令其他地质学科的学者羡慕不已。

2.创办古地理学报

岩相古地理专业委员会成立后,古地理这门学科在地质学中就开出了一块阵地。冯先生梦想:这块阵地上应该有自己的一面旗帜——学术刊物。

于是,1996年他开始谋划创办《古地理学报》。不过当时很多人对他的想法并不看好,认为凭一己之力创办一个刊物是不可能的。但冯先生还是决定试一试。

创办《古地理学报》需要过三关:经费关、刊号关、稿源关。后来的经历表明,过每一关都是对心力的极限考验,都要脱一层皮。

(1)经费关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钱,什么也谈不上。于是,冯先生向学校提出了申请。学校领导对冯先生的想法是支持的,答应出5万元,给1个编制,1间办公室,挂靠在图书馆。如果能申请下刊号,再研究决定下一步的经费支持。这已经是莫大支持了,但还不够,因为5万元经费对于出版费、人工工资等多种花销无疑于杯水车薪,而且哪一年能申请下刊号也是未知数。

怎么办?化缘吧。于是,冯先生通过亲自给兄弟院校和油田企业有关人员打电话、写信等多种方式募捐。大家被年逾古稀的老人感动到了,纷纷解囊,终于集得了足够的资金。

2)刊号关

冯先生在申请《古地理学报》刊号的过程中,正赶上国家新闻出版署1997年出台了《出版物印刷管理规定》,从严审查公开发行的出版物,创办新刊物的难度陡增。怎么办?就此打住还是继续向前走?经过反复思考和讨论后,冯先生决定迎难而上,继续推进创办工作。

申请材料递交到有关部门后,就如石沉大海,没有了音讯。

没申请下来刊号怎么办?没有刊号,就意味着发表的文章不算成果,这对作者不负责任的,而且也很难找到稿源。为了不让作者的心血白费,为了能持续运行下去,他决定“曲线救国”,先干起来:与出版社合作,以系列丛书的形式出版,每年四期。还好,申请书号比较容易些。

万事俱备后,《古地理学报》终于开张了,于19992月以系列丛书的形式出版了第一期。这一年,冯先生73岁。

但,丛书毕竟是丛书,还不是期刊。申请刊号的工作还要继续。怎么做?多管齐下。一是定期与有关部门联系、催问。二是把每期《古地理学报》都定时寄送给有关部门,想用刊物质量打动他们(这一送就是数年)。三是亲自找地学界十几位院士一一游说,向他们展示出版的《古地理学报》,请他们签名,帮助呼吁。这其中包括了冯先生的老师90多岁的杨遵义院士。四是其他,包括托私人关系。

在此期间,冯先生经历了酸甜苦辣,跌宕起伏,尤其承担了巨大思想压力。这种压力来自刊号审批的不确定性。丛书中的文章毕竟不是期刊文章,在职称晋升等方面的作用没有期刊文章大。让同行好友无私奉献文章,短期还可以,长期下去恐难以维系。为了维持足够的稿源,冯先生也是绞尽了脑汁(见后面)。

苍天不负有心人,冯先生的坚持不懈最终感动了上天。2001年,正式刊号终于获批了!这一年,先生75岁了。

3)稿源关

自《古地理学报》创刊后,长期困扰冯先生的问题之一就是稿源。刊号获批前,募稿的难度自不必说;刊号获批后,由于是尚不知名的新刊物,投稿者也比较少,募稿的难度仍然很大,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一期出版了,下一期还没有着落。

怎么解决稿源问题?一是继续卖面子,冯先生亲自给知名学者们一一打电话约稿;二是定期召开编委会,让编委们出谋划策;三是通过举办全国沉积学和古地理学学术会议组稿;四是请求学校鼓励本校研究生积极投稿;等等等等。就这样艰难维持着,直至《古地理学报》闯出了牌子。

即使在稿源困难的时期,冯先生也严把质量关,宁缺毋滥。他常说,“文章质量就是期刊生命”。想托关系在他这里发表文章,只要质量不够,门都没有,不管关系有多硬。

对每篇投来的文章,他都戴上老花镜亲自审阅、把关,而且修改起来非常认真,逐字逐句,包括标点符号。无论修改后录用的,还是退稿的,他都要写出意见和建议。他常说,要让不会写文章的作者通过向《古地理学报》投稿而学会。常有投稿者感动地说受益匪浅。他这种对作者认真负责任的做法也培养了潜在投稿者。

在冯先生认真负责和不懈努力下,《古地理学报》的质量和声誉快速提升。

2002年,《古地理学报》入选中国科技核心期刊。

2007年,《古地理学报》由季刊更改为双月刊。

2008年,《古地理学报》入选中文核心期刊名录。

2008年以来,《古地理学报》数次获“中国高校优秀科技期刊奖”、“中国高校百佳科技期刊”和“中国国际影响力优秀学术期刊”等称号。

现在,《古地理学报》是中国科技论文统计源期刊、CSCD中国科学引文数据库来源期刊(含扩展版)、北京大学《中文核心期刊要目总览》来源期刊,被《中国科学引文数据库》《中国石油文摘》《中国地质文摘》、CSA(剑桥科学文摘)GeoRef(美国地质文献信息系统)PA(美国石油文摘)CA(美国化学文摘)AJ(俄罗斯文摘杂志)等收录。

“前沿阵地,不可丢失,有志来兮,大旗高举。”这是冯先生2006年在80岁大寿之时写下的述怀诗句。短短16字,凝聚了半生的学术追求。

3.创办Journal of Paleogeography

大概从2010年开始,高校和科研单位对发表外文SCI论文越来越重视,在很多单位成了硬指标。这种导向下,越来越多的中国作者将最优秀科研成果投向国外SCI期刊,中文期刊的优秀稿源受到了严重挑战。

当时,国内沉积地质领域还没有一个外文刊物。为了留住优秀科研成果,同时让国外同行了解中国在古地理领域的成就,冯先生决定创办英文版的古地理学报,即Journal of Paleogeography

由于是《古地理学报》的姊妹版,而且《古地理学报》的高质量已经证明了冯先生为首的编辑部的能力,因此Journal of Paleogeography创刊就比当时的古地理学报容易了,刊号于2012年就批准了。但Journal of Paleogeography创刊后并非没有危机,当时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有两个:稿源和SCI身份。

由于是新刊物,而且还不是SCI期刊,作者们费很大劲写成的英文稿件是不愿意投到这样的刊物的。其稿源,尤其是优秀稿源,仍是决定刊物能否办下去的关键因素。而且要成为SCI期刊,必须有一定程度的国际化,即要有一定比例的外国作者。

怎么办?冯先生想出了多种办法,向国内同行约稿,向国外同行约稿,并像国外期刊一样免除版面费。通过举办国际古地理学术会议,积极邀请国外学者来中国参加会议,并采取了一系列激励措施,让他们向英文期刊投稿,使得每期都有较高比例的外国作者,而且其比例与国内其他英文期刊相比是很高的。同时,积极与国外SpringerNature出版集团联系,把Journal of Paleogeography推向国际舞台,扩大读者群体。无论什么方法,冯先生始终牢记“文章质量是期刊的生命”,继续严把质量关。

为了进入SCI,冯先生把SCI管理部门的人请来,向他们介绍Journal of Paleogeography,并把每一期都寄给他们。

这些办法凑效了,稿源逐渐增加,期刊影响力稳步提升。

2017年被SCI收录,影响因子达到2.6

2017年以来,数次获评中国最具国际影响力学术期刊、中国高校杰出科技期刊等荣誉。2019年入选中国科协、教育部等七部委共同组织实施的“中国科技期刊卓越行动计划”项目“重点期刊”。

4.创立国际古地理学会。

冯先生很早就意识到:在地质学领域,我国还没有自己的一个国际学术组织,这与我国国土广大、地质现象丰富的地质大国地位不相配,与从事地质研究人数最多的地位不相配,尤其在古地理学领域,我国研究的广度、深度、从业人数和成果在世界上都是首屈一指的。于是,他就决定创立一个国际古地理学会,并以此名义召集国际古地理学术会议,让世界优秀古地理研究成果拿到中国来展示。这对加强我国与国际的学术交流、促进我国古地理学进一步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在中国石油大学(北京)的支持下,201358日,冯先生作为第一发起人,向国内外一些古地理学和沉积学知名专家们发出邀请信,请他们签名共同发起申请成立国际古地理学家协会,并得到了国内外86位专家的支持。申请工作随之正式启动了。

但在我国,创立一个国际学术组织是有严格规定的,是需要层层审批的,是不容易的。首先要通过我校审核,然后递交到教育部。教育部审核通过后再递交到民政部,最后通过国务院审批。无论哪个环节出问题,一切努力皆白费。

冯先生十分清楚这是一件十分消耗精力的事情,困难重重,道阻且长,但他认为这件事对国家是重要的,是有意义的,一定要做。

冯先生雷厉风行,很快组织人马把申请材料写好,然后就开始走各种流程了。同时,组织定期(每两年)召开国际古地理学术会议。

相关部门对古地理学是外行,所以需要不厌其烦地向有关人员阐述这个学术组织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进行游说。中间,申请材料不断被打回来补充相关材料;教育部还专门派人到冯先生办公室了解情况。

长时间过去了,还没有消息。他着急。家人和好心的朋友劝他:放弃吧,这么大年龄了,别费神了。他没有同意。还有外国和国内朋友劝他在国外注册这个学术组织,在国外要容易得多。他更没有同意,这完全违反他的初衷,一定要在中国注册这个学术组织。

于是,他继续不停地给相关部门打电话,了解情况。还找到了10多名院士签名,帮助呼吁……

终于,20227月的一天,他得到消息:历时近10年的申请,国家批准了!当时,他万分激动;他周围的学生、同事、同行们万分激动,并由衷地钦佩:这真是奇迹!在716日协会成立庆祝大会上,毛景文院士动情地夸赞到:“冯老师真了不起,是一个超人!”这一年,先生96岁了。

5.追梦动力哪里来,一片丹心向阳开

冯先生1926年出生于河南省登封县的一个小镇,1945年考入东北大学地理系。学了两年地理后,受丁文江、翁文灏、李四光等地质学家影响,他决心学地质,而且要到最好的大学去,要掌握本领,为国家找矿,建功立业。1947年他重新考入清华大学地质系,毕业后留校任教。1952年,国家创建北京石油学院(中国石油大学的前身)。翌年,他由清华大学转入该院勘探系,成为我国第一所石油学院地质系的创建者之一。

先生是跨越了两个时代的人。有对比,才有鉴别;经历过黑夜,才知道光明的珍贵。在旧中国,虽然他的家庭条件优越,但他亲眼目睹了整个国家山河破碎,民不聊生;也亲眼见证了新中国如何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生机勃勃,蒸蒸日上。他由衷佩服中国共产党,决心此生要跟党走。1953年,他郑重递交了入党申请书。那一年,冯先生27岁。

然而,他没有想到,入党之路竟如此曲折漫长,一走就是40年。之所以迟迟未能入党,主要是因为他家庭出身不好,而且性格过于耿直,讲话常常不留情面。但是,即使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变成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即使“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他始终不改初心,坚持定期向党组织汇报思想。

终于,19939月的一天,他入党申请获得了批准。那一年,冯先生67岁。当时,他激动地老泪纵横:苦苦追随40年,今朝终于把梦圆。他说自己就像失散了多年的孤儿,今天终于回家了。他用实际行动表明,入党不为名,不为利,只为自己向往的那份神圣和荣光。

冯先生从递交入党申请书那一天起,就时时处处以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立志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自己热爱的事业。

冯先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像永动机。他经常以诗言志。1983年在内蒙古跑野外时,他望着连绵起伏的阴山山脉和蜿蜒不尽的黄河,不禁豪情满怀,出口成诗:“花甲欠三愧老言,十四省市步履遍。再赐十年风华茂,第三里程谱新篇。”即使退休后,他也没有像其他一些人一样颐养天年,而是退而不休,照常上班,且每天三个单元,每周6天,基本无节假日。这三个单元是:上午800-11:30;下午2:00-5:30;晚上7:30-10:00,无论严寒还是酷暑,风雨无阻。这种工作习惯一直保持到了近90岁。后来,因为岁月不饶人,他身体确实吃不消了,才停止了晚上的工作。前几年,因为走路摔了一跤,把脸摔破了,缝了几针,他感到自己确实老了,不能不注意了,加上家人强烈反对,才开始了自由工作制。虽然不再定时定点,但仍经常去办公室。

冯先生一生清正廉洁,从不为自己谋私利。冯先生曾负责过多个科研项目,有的上千万元,但始终没有“暴富”,因为他从未从科研费里为自己捞一分好处。每次出差报账,包括他自己的和学生们的,他都要仔细查看每张发票或凭证,无违规花销后才签字,才让课题组科研秘书去报销。我在跟先生读博期间,就知道学校财务对冯先生课题组的账是“免检”的,即不用一张一张审核,因为世人皆知冯先生不会弄虚作假,他审核过的账目都没有问题。

他与家人曾长年住在60平米左右的房子里。直到90年代开始房改,他才又分到了一套大一点的房子,并居住至今。他始终没有购买商品房,因为买不起,他的经济来源主要是工资和奖金。以他的身份、名气和地位,这是不可思议的。尽管不富有,但2021年他积极响应党员捐款的号召,捐赠了1万元。

他不抽烟,不喝酒,在生活质量上没有过高追求。在他看来,有吃有喝有房住,足矣!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他曾掌管那么多科研经费,哪里去了?——他把每个课题结余的经费都用到了“扩大再生产”上,即自筹经费的科研上,用到了出版著作上。冯先生对出版书情有独钟,因为他不想让知识烂在肚子里。他要著书立说,以传后世。他与他的学生们一起已经出版了专著教材译著24部。说冯先生著作等身,丝毫不夸张。

 

在周围人眼中,先生唯一的爱好就是探索和奋斗。他能够从探索和奋斗中享受攻坚克难、夺城略地的快乐。探索和奋斗是无止境的,因而这种快乐是恒久远的,能够让人保持高昂斗志,拒绝躺平,永不空虚。这种快乐,是以服务社会为目标的利他型快乐,是一种高尚的快乐,是一种能够产生价值的快乐。生命在天空中划过,但能留下一道耀眼的光迹。

在先生的眼中,创办国际古地理学会显然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他要继续在古地理学这块阵地上冲锋陷阵,“开疆拓土”,不但要让中国的古地理学走向世界,还要成为世界高峰。他,虽然已经是年近百岁的老人,虽然走路已经拄上了拐杖,但还要继续追梦。前方,纵然关山重重,荆棘遍布,吾往矣!

 

 

后记:

1.冯增昭先生其人

(1)科研成就非凡

冯增昭先生首创了定量岩相古地理编图方法——“单因素分析综合作图法”,开创了定量岩相古地理编图新领域。他带领学生们编制的多个地区的岩相古地理图指导和预测了一批大型油气田的发现,包括鄂尔多斯盆地下古生界大气田。他是我国第一本沉积岩石学教材《沉积岩》的主要撰写人之一,他1993年主编的《沉积岩石学》(第二版)获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评优秀教材特等奖、国家级教学成果奖二等奖。他在70-80年代翻译了一系列国外著作,是把国外碳酸盐岩沉积学新理论引入中国的第一人。

冯先生创立了中国矿物岩石地球化学学会岩相古地理专业委员会、古地理学报、Journal of Paleogeography、国际古地理学术会议、国际古地理学会。现任国际古地理学会第一届理事会名誉理事长、《古地理学报》和《Journal of Paleogeography》名誉主编。

冯先生是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突出贡献科技专家,石油工业有突出贡献科技专家;曾任中国矿物岩石地球化学学会第一届理事会理事,第二、三、四、五届理事会常务理事及第六届理事会名誉理事;中国矿物岩石地球化学学会岩相古地理专业委员会第一、二、三届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国矿物岩石地球化学学会沉积学专业委员会第一届理事会理事及副秘书长;中国地质学会沉积学专业委员会第一届理事会理事及副秘书长。

冯先生获李四光地质科学奖(我国地质界最高奖)、国家级教学成果奖二等奖、石油天然气总公司科学技术进步奖一等奖、国家教委科学技术进步奖二、三等奖等及其它省、部级以上奖励11次。

(2)治学严谨,潜心育人

冯先生做学问一贯严谨。他做研究的第一要求是资料要扎实。编制古地理图,必须有足够的“铁柱子”,这是立脚点。“铁柱子”指实野外测的地层剖面。每条实测剖面要有“八大件”:野外分层描述资料、采集的标本、磨制的薄片、薄片鉴定报告、剖面描述修正资料、柱状图、照片图版、研究报告。凡是学生们实测的剖面,他都要到现场检查,一层一层核对。如不合格,必须返工重测。他反复强调,资料必须经得起推敲。他经常教育弟子们:写论文做报告,不能说没有依据的话,不能说过头的话,有多少资料说多少话,结论宁可含糊些也不能说错话。

冯先生翻译文献,更是认真,反复校对,力求忠实原文,又语句通顺。他翻译的书,语言精练、流畅,读起来不会卡顿,根本看不出是译文。

他对学生的要求十分严格,无论做人还是做学问。

他每天工作三个单元,也要求学生这样做。每到晚上,整个实验小楼内冯先生和他学生的几间办公室灯火辉煌。学生们周日可以休息,但出去需请假。

他要求学生们每天早上到了办公室要先打扫卫生,必须窗明几净。他经常到学生办公室检查。进了办公室后,用手摸一摸容易被忽略的门边窗角,如果手指粘上灰尘,就严词训诫。这种情景令我们想起电影“兵临城下”中我侦察兵装扮成军官到敌方大炮阵地上侦查时,带着白手套伸进炮管,一摸是黑的,“嗯?怎么保养的!!”。

对于学生的论文,是逐字逐句推敲,连个标点符号都不放过。他挑毛病经常把学生挑毛了,挑哭了。先生一看学生哭了,语气立刻缓和下来,就像打一巴掌再揉一揉。几乎所有学生都挨过先生的批评。凡是从冯先生门下出来的学生,都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心脏。

背地里,学生们经常聚在一起,对先生的严厉做法进行“声讨”。就连旁边办公室的学生都看不过去。有一次,一位姓刘的学生来到我们办公室,例数先生的不是。正说着,先生来到了门口。由于他背对门口,没有发现先生,继续大发议论,我们赶紧说,冯老师好!他转身一看,冯先生沉着脸,吓得魂都要出窍了,一溜烟跑掉,从此再也不敢来我们办公室。

当学生的时候,觉得先生太严了,但工作后,都从内心感激,因为正是从先生的“严格”中学到了很多东西。严师出高徒。

他常对我们说,“要求其高,得乎其中;要求其中,得乎其下”。无论写什么,“出手要高水平”,拿出去的文稿不能带病,必须自己觉得都修改的非常完美了才行,不能把自己都看出有毛病的稿子交出去。这些话,我们都牢记心中。

如今,他已经桃李满天下,其学生中涌现出了多位著名学者、院士、各类教学名师、省部级道德荣誉称号获得者和高级别领导。2006年,在《冯增昭文集》自序中,他深情地写道:“弟子成才,胜于著译,竞为国用,堪慰吾心。”

 

2.《沉积地质学》简介

本人有幸成为冯先生的弟子之一,深受先生熏陶和影响。近几年陆续出版了3部著作,《沉积地质学》(2021年,146万字)、《科研论文写作方法与技巧》(2018年)、《天津冀州区元古宇地层与沉积考察指导书》(2020年,中英对照,46万字),就是受先生影响的结果,“别让知识烂在肚子里”。

在这里尤其要介绍一下《沉积地质学》。该书花费了7年写成,分上、下册,共约1000页,两位院士(中国工程院和中国科学院)作序推荐。

有好几个同事问我为什么没请冯增昭先生作序?其实,书定稿后,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请先生写序,因为他是我的恩师,又是这个领域的权威,再合适不过了。当拿起书稿要去时,又犹豫了:先生已经96岁了,走路都战战巍巍,眼睛早就花了,听力也下降了。要让先生读完1000页的书,还要写序,万一把先生累坏了怎么办?那可是天大的罪过。于是,很遗憾地放弃了。我想,把出版的书呈送给先生,让他慢慢看,花几个月,甚至一年,什么时候看完了,什么时候给书题几句话,等到第二版时再加上。

《沉积地质学》与先生的《沉积岩石学》和《中国沉积学》在内容和风格上都有很大不同,否则,完全没有必要花费那么多时间撰写这么一部书。该书出版几个月来,收到了我校、中国石油大学(华东)、中国地质大学(北京)、中国地质大学(武汉)、南京大学、北京大学、长江大学、成都理工、西南石油大学、东北石油大学、中国矿业大学(北京)、中国矿业大学(徐州)等多所院校的师生和中石油、中石化多个油田和科研院所专家的高度评价,好几位专家都用了“写得非常好!”来形容。在这里,引用一下中科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吴亚生教授(曾任《科学时报》评论委员会委员。现任国际生物岩石学学会主席,国际古地理学会常务理事,中国古生物学会常务理事,中国古生物学会古无脊椎动物分会、古生态专业委员会、地球生物学分会、化石藻类学分会4个分会的理事,中国矿物岩石地球化学学会岩相古地理专业委员会委员 Journal of Palaeogeography编委,《古生物学报》编委。)在同行微信群里的评价:“……该书一是内容十分丰富,洋洋146万字,沉积地质学可以包括的内容都包括了;二是权威;三是可读性好;四是插图和图版质量高。是最优秀的地质学教材之一,而且可以作为常备的案头工具书”

我在多个场合推介这部书,并非为了牟利,因为稿酬是固定的,与销量无关,完全是为了推广知识,想让更多人看到并从中受益。如果书出版了没有人看,还不如让知识烂在肚子里。好酒也怕巷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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