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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食的故事
作者 马德
1、没有粮食,就没有人类文明
我们常说“劳动创造了人”,而劳动是从制造工具开始的。按照这个定义,早在260多万年之前的旧石器时代开始,原始人就应该算是符合定义的“人”,而不再是“猿”,不再是普通的动物。
回顾历史,人类尽管已经早已开始制造和使用工具,但是,在学会种植和生产粮食之前,古人类的一直生活在茹毛饮血的野蛮时代。
在旧石器时代,尽管人类已经学会了制作工具和使用火,甚至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艺术,从而进化成了“人”,这些本领使他们远远地胜过周围的其他动物,但是正如历史学家斯塔夫里阿诺斯所说,“从另一个基本方面来说他们与其他动物仍然十分相似:他们仍像猎食其他动物的野兽那样靠捕杀猎物为生,仍像完全倚靠大自然施舍的无数生物那样靠采集食物谋生。而且由于人类当时依赖大自然,所以也就受到了大自然的支配。为了追猎动物、寻找野果或渔猎场地,他们不得不经常过着流动的生活……”[1]
史前时代几百万年的进化,虽然使一部分灵长类动物逐渐转变为人类,具有了思维能力等现代人类的遗传特质,但是在学会种植粮食之前,人类祖先不过是一些坐享大自然恩赐的狩猎者和食物采集者,他们不仅任由大自然摆布,而且在整个动物界,不过是弱肉强食的“食物链”中的一环而已。
我们以周口店遗址为例,看看旧石器时代远古猿人的生存状况。
据考古发现,北京周口店猿人洞穴内除了发现100多件猿人化石和上万件石器,还发掘出了96种哺乳动物化石,62种鸟类、蛇类、青蛙等动物的化石。这些动物有的本来就是穴居的动物,如老鼠、蝙蝠等,有的则可能是北京猿人的猎物被带进洞里使用的,比如鹿、牛、马、兔子等等。值得注意的是在洞穴的下层堆积中,出土了许多鬣狗化石,数量远远超过发现的猿人化石[2]。
鬣狗早已在中国大陆绝迹。在人们印象中,鬣狗是一种胆小、猥琐,以狮子老虎吃剩的动物腐尸为食,其实这是一种误解。鬣狗是一种强悍的中型猛兽,它们集体猎食瞪羚、斑马、角马等大中型草食动物,甚至可以杀死半吨重的非洲野水牛,它们实际上并不是仰赖狮子等大型猛兽的残羹以果腹的弱者。所以在周口店遗址发现的鬣狗动物,不大可能是当初猿人的猎物。许多鬣狗骨架化石保存完整,而且与它们的粪便化石在一起堆积,所以这里有可能曾经被鬣狗盘踞。
在发现鬣狗化石的堆积层中,也发现过6颗猿人牙齿的化石以及鹿的骨化石。这些猿人牙齿,可能是被鬣狗吃掉后遗存的残留物。所以有人甚至提出周口店发现猿人化石的洞穴也许本来就是鬣狗栖身的洞穴。
这种怀疑当然不足为凭,因为只是在洞穴底部的堆积层中发现过鬣狗化石,而在上部更多的堆积层中,与猿人化石一起被发现的多为食草动物的化石,证明周口店猿人洞穴,只是曾经一度被鬣狗侵占。
不过,这些考古发现的化石至少说明,旧石器时代的原始人,尽管有了石器做武器,但是也还是过着“茹毛饮血”、与虎狼为伍的野蛮生活。他们以采集野果和捕猎吃草动物为生,但是同时自己也随时可能被更凶猛的动物猎食。他们与别的靠捕猎动物生存的野兽不同之处仅在于,猛兽靠牙齿猎食,而猿人靠的是手中的石头。
狩猎时代的人类,流动性大,人口密度很低,传染疾病的可能性远远低于现代人类,他们的死亡原因主要是追猎中发生的事故,或被别的猛兽捕食。
也就是说,生活在狩猎时代的原始人类,尽管已经能够使用工具,具有相当发达的思维能力,但是他们不过是丛林草原中各种动物组成的“食物链”中的一个环节而已。
旧石器时代开始于260万年之前。直至一万多年前进入新石器时代,人类才开始经营农业,并开始定居,从此逐步结束百万年来的野蛮时代。
从旧石器时代到新石器时代,从渔猎采集到农业的发生,人类这一转变的关键不仅仅是由“食物采集”变为“食物生产”,更重要的是人类把原本不在人类食物范畴中的“草籽”驯化成了“粮食”。
粮食之于人类重要性,不仅在于它能够提供蛋白质和热量,而且在于它不同于人类在渔猎采集时代所有食物的显著特征——即粮食所具有的便于存储、积累和运输的特性。
正是因为粮食的这些特征,人类生产的“剩余”才成为可能。在渔猎采集生计模式下,无论是猎获的肉类、鱼虾还是采集的野果,都无法长期保存,因而在渔猎采集时代,“剩余”是没有意义的,因此也不会成为刺激扩大生产的动因。
“剩余”是人类文明的物质基础。没有剩余,就没有积累,就没有所谓“财富”。没有财富的积累,就不可能出现孔子那样“五谷不分”的人,也不会有社会的分工。在一个每个人每天都必须为自己寻找食物的生计状态下,很难出现专门从事“发明创造”的能工巧匠,更不可能存在四体不勤的“思想者”,不会有专门的“巫”或“史”;不会有人去发明文字,也就不会有基于文字的知识传承、积累和传播;当然也不会为争夺资源而引发战争,人类也不会有能力去养活专门从事战争的军队,而没有军队也就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国家和政权……
也就是说,尽管从二百万多年前开始的旧石器时代算起,人类早就由灵长类转变成了“具有思维能力的真正人类”,但是,如果没有后来在新石器时代发生的农业,如果没有学会种地和饲养,没有把“草籽”变为粮食,没有把野兽驯养成为家畜,那么即使古人类手中的石器再锋利,扔得再远,打死的动物再多,他们的生存方式也不会与普通的动物有太多的区别。
粮食是文明的“种子”,更准确地说,粮食是人类由野蛮走向文明的物质基础。但是这个对于人类演化极具重大意义的转折,却是气候剧变造成环境恶化的结果,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未完待续)
[1] 《从史前史到21世纪—全球通史》[美]斯塔夫阿诺斯著,董书慧等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出版,第23页。
[2] 吴新智《人类进化足迹》,北京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9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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