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的美人们

故人芳魂：温柔伤感之美

扶  兰

国风·邶风·绿衣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这是一首悼亡诗，女主人公已经逝去，我们是通过丈夫的眼睛和记忆去认识她的。

应该是因为天气变化、要换季了，诗人取出压在箱底的衣服来准备换季。

但是对着手中的衣服，突然悲从中来。

这是妻子在世时亲手缝制的衣服，绿色上衣，配着黄色内衬与黄色下裳，针线宛然，音容不在，让诗人的悲痛之情，无法停止，不知何时才能忘记。

绿衣黄裳，这个配色，温柔内敛而又雅致端庄，仿佛可以看见缝制这套衣服的那个人的品味与性情。

这绿衣黄裳还配了绿色的丝带，妻子亲手理得整整齐齐。

一条丝带都要理得整整齐齐，妻子平日必然也是一个爱好整洁干净、有条不紊的人，待人处事，都有条有理，从容不迫。诗人看到这整齐的丝带时，仿佛可以看到妻子坚定的内心与处事的原则，以怀念妻子也是怀念诤友的心情说：“我思古人，俾无訧兮”——思念我的亡妻啊，总是规劝我不要越礼犯错！

有内衬的衣服，应当是春秋时节所穿。但是诗人身上，还穿着葛布夏装。细葛布做的内裳，粗葛布做的外衣，十分凉爽透风——大概有些太透风了，在这秋风起时，带着几分凄凉。

从前提醒他及时加衣的妻子，已经不在了。

秋风凄凉时，诗人才后知后觉地翻找出秋衣来。

他抚着衣裳，对妻子的怀念更加深重：“我思古人，实获我心”——思念我的亡妻啊，委实对我太体贴，事事都合我心意！

全诗没有直接出现妻子的形象，但是我们已经从丈夫的眼睛和记忆里，看到了一位温柔体贴、贤淑雅致而又正直坚定、治家有方的女性。

诗中丈夫的形象，与妻子其实很契合。

睹物思人，念念不忘，这是真情与深情。

怀念妻子对自己的规劝，这是持身以正，也是与妻子的志同道合。

感念妻子对自己的照顾和体贴，这是忠厚诚挚。

红花绿叶，明珠玉盘，相得益彰。

然而斯人已逝，只有绿衣黄裳，针线犹存。诗人对着衣裳，潸然泪下。

妻子若有灵，此时想必在冥冥之中，凝视着这一幕，温柔而伤感，微笑着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