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农场末日》(Farmageddon)
作者：菲利普•林伯里(Philip Lymbery)、伊莎贝尔•奥克肖特(Isabel Oakeshott)
出版社：Bloomsbury
出版日期：2014年1月

我在威尔士北部的乡村工作，因为住在城里，每天上班都是逆通勤的人流而动。在乡下上班的另一个好处是可以随时享受田园风光，公司周围被一片片草地包围，有时候用来种庄稼，但大部分时间用来放牧。春天到来之际，到处是刚刚生下来的羊羔，有时自顾自吃草，有时追着羊妈妈喝奶，十分可爱。羊的胆子比较小，如果你走得太近，它们会惊慌地四散逃走。牛就不一样，对人十分好奇，会挤着过来研究你。

这种田园景象在英国并不少见，特别是在英格兰北部、威尔士和苏格兰这些地方。但是如果你以为英国的农业牲畜都过着这种幸福的日子，那就错了，至少这是《农场末日》(Farmageddon)一书作者菲利普•林伯里(Philip Lymbery)的结论，他在这本书中指出英国只有8%的农庄是属于“混养”型，即在饲养多种牲畜的同时，还在同一片土地上种植农作物，保证土壤的自然循环。英国大部分的农庄已经成为单一型，即只生产某一种农牧产品，高度专业化的代价是动物福利的丧失和对环境的破坏。据作者说，更可怕的是英国计划引进美国式高度集约化农场，那将是对动物、人类和环境的灾难。

林伯里本人是一个农民，也是保护农场动物福利的倡导者，二十多年来一直在为一个名为“世界农场动物福利协会”(Compassion in World Farming)的慈善机构工作，现在已是这个组织的首席执行官。这本书由他和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的政治事务编辑伊莎贝拉•奥克肖特(Isabel Oakeshott)合作撰写。本来作为这个协会的首席执行官，作者是有预设立场的，不过有可能是在奥克肖特的帮助下，本书在阐述自己立场的同时，条理清晰又论证充分。作者开篇即声明自己是农民出身，并非动物保护主义者，也不提倡素食主义；作者并不认为大规模集约化农场一定是件坏事，也不简单地反对所有的转基因食品。他所反对的，是在大规模高速度制造肉类、鸡蛋、牛奶、鱼类等农产品时，让动物在完全违反其自然习惯的条件下生活、榨取土地养分、大量使用农药肥料，为了制造最便宜的食品，让野生环境、消费者、农民和农场动物承担后果。

高度集约化农场是美国人的发明，但目前正向其它地区推广，几年前英国曾有计划兴建一座可饲养8千头奶牛的农场，在公众的反对声中撤销了。为了亲眼看一下美国农场的生产方式，作者来到加州的中央谷(Central Valley)，美国农作物、水果、畜牧业的生产重地。驱车进入中央谷，作者一行发现这里成片的杏仁果林中，既没有野草也没有鸟鸣，在果林的上方是一片灰黄的雾气，散发着刺鼻的化合物气味，这是因为这里的农药靠飞机喷洒，有时候未能自然沉降，就成了一团迷雾，造成这里的空气污染程度甚至比美国大城市还厉害。而附近的大规模奶牛场里，几万头奶牛在调配饲料和激素的催动下，生长速度极快，产奶量高，但是寿命比普通奶牛短很多，其生命在以最快速度被榨取完毕之后，就被送入了屠宰场。

作者在访问台湾时看到的“有机养鸡场”让他极为吃惊，在那里母鸡虽然吃的“有机”饲料，但是却被困在鸡场狭小的笼中，很少能享受到自然光，更别说是自由活动了。这在欧洲是不能被称为“有机”的，甚至是不合法的，因为欧盟已经为农场动物的福利立了法，对养鸡场中饲养的鸡能享受的最小空间也有规定。但是相对健全的法制，以及对大规模农场的抵制，并不能保证欧洲的食品安全，去年英国出现的马肉混入牛肉事件，就说明在肉类加工和标签上依然有漏洞。而在苏格兰北部沿海的一些地方，高密度的鲑鱼养殖造成寄生虫泛滥，给当地水域中的野生鱼类造成了毁灭性的灾难。

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廉价食品是有代价的，不仅农场动物的福利受损，对环境的破化、对消费者健康的损害，最终还是必须由整个社会承担。这本书试图传达的，正是这一强烈的信息。

《深圳特区报·读与思》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