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报道显示，美国的医生科学家（Physician Scientist, 既行医又从事科学研究的医生）人数正在迅速下降。这是一个影响医学科学发展的实际问题，因为医生科学家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能够结合医学实践在实验室中取得科学发现，并将其应用于临床。事实上，许多改变医学发展的创新和发现都是由医生科学家完成的。例如，Jonas Salk研制出的脊髓灰质炎疫苗，Timothy Ley对第一个癌症基因组进行了测序，Anthony Fauci协调了应对艾滋病毒/艾滋病和 COVID-19 大流行的公共卫生工作。生理学/医学领域的诺贝尔奖和拉斯克奖至少有三分之一或多达一半是由医生科学家获得，足以说明他们的影响力之大。 

那么，为什么在医学发现以创纪录的速度增长的同时，医生科学家的数量却在急剧萎缩呢？免疫疗法和质子疗法正在改变癌症治疗；RNA 技术催生了 COVID 疫苗；CRISPR 正在促进基因编辑和镰状细胞性贫血等疾病的治疗。然而，尽管医学科学的进展已经足以令人兴奋，但只有 1.5% 的美国医生从事医生科学家的工作，与 30 年前的 4.7% 相比，下降了三倍多。这是怎么回事呢？ 

著名学术医疗中心的住院医师培训项目有标准的折合研究年限；例如，学术医疗中心的神经外科住院医师通常会有两年的受保护科研时间。国立卫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有专门针对医生科学家的培训基金，如 K08 奖励计划。一些基金会也致力于支持早期职业医师科学家。其他一些积极的趋势是：医学博士-科学博士生项目（MD-PhD programs）的招生人数不断增加；新近和将要入学的医学生对研究事业的兴趣越来越浓厚，并在医学院期间有更多的研究经历；学术医学领域的医生人数不断增加，医生科学家获得的第一笔 R01 研究基金的比率也在增加。然而，决定成为医生科学家的医生人数仍然很少，那些决定走这条学术路的医生的流失率相当的高。毕业医学生对研究职业的兴趣降低，国立卫生研究院贷款偿还计划支持的医学博士申请人数量稳步下降，医生获得首次R01拨款成功的年龄增加，宣称医学研究为主要工作活动的医生数量减少：所有这些指标都给医生科学家职业道路的稳定性带来了担忧。 

根本问题是应该多方面的。首先，新近和将要入学的医学生对研究事业的兴趣越来越浓厚，而毕业时医学生对学术研究职业兴趣降低，似乎与毕业后的收入有直接点关系。美国的医学生通常4年，医学生之前已经有了4年的大学本科学历，总共学习了8年。毕业后成为医学博士（MD），如果直接当医生，是高收入的专业，在非学术医院和诊所的收入可能更高。若走医生科学家（MD-PhD）的路，需要至少再继续4年左右的PhD program（哲学博士或科学博士）, 作为PhD Student，通常是依靠奖学金为生。如果不是特别热爱和执着医学科学事业，大多数毕业生都会选择去当医生，而不是医学科学家。 

其次，申请获得政府资助的竞争非常激烈，已经到了不切实际的地步。由于有限的资金和资源，政府在选择哪些项目或个人值得资助时，必须进行严格的筛选和评估。例如，国家癌症研究所的旗舰 R01 研究基金，目前的资助率仅为 12%。职位晋升通常与能否获得这些基金挂钩，这意味着无法获得大量基金资助的医生科学家无法支付研究费用或赢得晋升，往往会彻底退出医生科学家的行列。 

使这一问题更加复杂的原因还有，早期职业医师科学家缺乏指导。随着医学领域职业主义的普遍存在，资深的医生科学家可能没有太多的动力去指导那些刚开始职业生涯的医生科学家。相反，与担任导师的身份相比，把时间花在取悦医院管理者和部门领导上似乎能得到更多回报。与只是做为导师的身份不同，参与许多学术委员会的工作似乎更有助于上升期研究人员的职业发展。 

此外，医生科学家要同时处理科研和临床工作，但他们的收入通常低于临床医生同事。虽然很多人在开始从事这个职业时对这种安排感到满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收入差距变得难以维持，特别是当教师离开科室，或当医疗中心扩展到主医院以外的连锁中心时，科室领导通常会靠医生科学家来补充临床工作的空缺。实际上，医生科学家会被拉向多个方向，这可能导致他们感到厌倦和减员。许多在这个领域有优势的医生科学家最终会放弃科研工作，寻找更多以临床或私营企业为导向的机会。 

每个学术医学中心的运作方式都不尽相同。在促进和培养医生科学家方面，有些中心显然比其他中心做得更好。往往那些能够留住医生科学家的中心，领导力发挥了重要作用： 如果一个医学中心的领导重视医生科学家的重要性，他们就会采取措施促进这些人取得成功，例如组建导师委员会、制定明确的晋升和职业发展标准、在保持一定程度薪酬公平的同时保护研究时间、倡导团队科学方法以及在联邦资金出现缺口时为研究人员提供支持。不同国家也有不同的医生科学家培训模式，例如德国允许住院医师在住院医师培训第二年后有 3 年的受保护时间从事研究。如果现在不能解决医生科学家招聘和留任危机，就有可能在创新能力和提供世界级医疗服务方面落后。

Physician-scientists in the United States at 2020: Trends and concerns. FASEB Jounal   March 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