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瑟寒风今又是,何人不起故园情
————怀念我的姥姥和姥爷
立冬之后,沂蒙腹地寒风萧瑟,山野上再没有几分绿色,只有星星点点的野草零落在沟壑中、田垄里,时不时会出现一株倔强的野花。午后,还会有零零星星的牧羊人挥舞着皮鞭出现在田野里,羊羔们尽情的享受着寒冬来临前最后的绿色。不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那是村子里的一帮匠人在山顶修筑蓄水池,而姥爷就在其中。
最近脑海中总是浮现这样的景象,时间告诉我,操劳了一辈子的姥爷已经离开我们整整十三年了,那一年他倒在了蓄水池的施工现场,而慈祥的姥姥也已经离开我们四年了。
儿时有很多记忆是在姥姥家的,姥姥家有跟我年龄相仿的表哥,有只比我大九岁的二舅。每年姥姥姥爷过生日的时候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我们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姥姥,姥爷,大舅,大妗子,表哥,二舅,二姨,二姨夫,表妹,爸爸,妈妈和我,人多到吃饭的时候我们要分两桌,而如今,再也凑不齐了。那时候,二舅还没结婚,后来,二舅结婚了,有了可爱的妹妹,姥爷和姥姥都相继离开了我们。
姥姥家所在的村南边有一个水库,水库边有姥姥家的菜园。每当住在姥姥家的时候,我经常陪着姥爷去菜园,去菜园的路弯弯曲曲,有很多很陡峭但不是很大的坡,还会路过一口山泉,一片迎春花。菜园的角上有一株樱桃树,每年樱桃成熟的时候我都会恰巧来到姥姥家,像个猴子一样爬到树上摘樱桃。水库不是很大,但是里面有很多鱼虾,舅舅经常带我去,但是一直不让我下水,因为我太小,不会游泳。
沿着水库边的路往上走就有姥姥家的田地,我记得小时候会跟姥爷、舅舅们一起到地里干活,最多的是收花生和地瓜。那是的我总喜欢玩,而且姥姥家的地跟我家的不一样,姥姥家的是砂质的,不会有石头之类的,我特别喜欢赤着脚在上面跑。坡上是大片的棉槐,姥爷会用它编筐之类的农具,记得小时候姥爷专门给我编了一个小的让我拾地瓜干。对于我们男孩子来说,棉槐是制作弓的最好不过的枝条,我时常会跟表哥带着自制的弓箭到山野上追逐鸟雀,虽然没什么收获,但是很快乐。
小时候,姥姥家还是旧房子,屋门口是自来水池和几株木槿,院墙边还有几株很大的枣树,大门外有一株歪脖子梨树,鸡舍旁的大石榴树,这几乎是有关老屋的所有记忆了。我记得,在六七岁那年,我在老屋里摔了一跤,打翻了刚刚灌满的开水瓶,把自己的后背烫伤了,以至于好久都是趴着睡觉。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低矮的老屋变成了宽敞明亮的大瓦房,地面也由原来的方砖变成了漂亮的地面砖,院子也比以前大了很多,枣树和歪脖子梨树被砍掉了,木槿也挪了地方。之前的院墙往南移了不少,把原来我和表哥最喜欢去坐滑梯的土坡也圈到院子里去了。儿时在姥姥家种下的几棵葡萄树,现在也早已不知下落了。
姥姥家是我特别喜欢去的地方,两三岁的时候,每次感冒发烧要打针的时候,我总是哭着闹着不愿去,因为我已经认识了去医院的路,我怕打针,妈妈就哄着我说,我们去姥姥家,不去医院,然后从去姥姥家的路上绕到医院,现在想想,原来我认路的本领是从小就有的。
顺着我们村前面地边的小路,翻过一坐山,就到了姥姥家,这是去姥姥家最近的路。后来公路修好了,妈妈就经常骑自行车带我去姥姥家,虽然骑自行车要多走一些路。姥姥家村口的下坡处有很多排水的小土沟,妈妈骑车带我回家的时候,我特别喜欢数土沟的个数。有一年,山路修好了,可以骑车上去了,那年我独自一个人骑车走山路去了姥姥家。
姥姥的生日经常是在暑假,所以我参加的比较多,而姥爷的生日因为不在假期,所以我参加的就比较少。小时候,每到姥姥生日的时候,我们会折好多金元宝,听妈妈说姥姥之前生过一场病,后来病好了,每年生日的时候要折很多金元宝还愿。每年姥姥生日或者过年的时候,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喝酒,吃饭,聊天,打扑克,把许久未说的话全都说完。
姥爷去世那年,我在学校上课,直到周末我回家,妈妈才告诉我,姥爷不在了,我非常生气,生气他们不去学校告诉我,不让我送姥爷最后一程。姥爷一直希望表哥和我能考上一所好的大学,我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姥爷经常会在歪脖子梨树下面拿数学题考我和表哥。时间过很快,考研的时候,姥姥去世了,一家人又像当年姥爷去世的时候一样瞒着我,后来是我跟二舅聊天的时候二舅说漏嘴了我才知道的。当时我刚考完试两天在公司实习,听到消息后我大哭了一场,我再也没有疼我爱我的姥姥了。那年的春节是我最难受的一次,正月初二,女儿回娘家的日子,我们一家哪都没去,看着路上络绎不绝的行人,妈妈很伤心,因为她再也没有妈妈了,我也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多陪陪爸妈。
昨天晚上,我梦见了姥姥,是在姥姥家里,还是像以前一样,我推开大门进去的时候,姥姥听见门开了就从屋子里出来了,只不过,姥姥的头发变成了全白的,步履也显得蹒跚了。看见我来了,开心的说:“哎呀,我就说嘛,一大早喜鹊喳喳叫,原来是我的大外甥来了呀!”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去姥姥家的次数也就越来少了。
从小就没有奶奶的我,是七八十岁的五老奶奶带大的,而她也早已在十四年前我小学毕业的暑假离我而去了。如今,姥姥姥爷也都不在了,我再也听不到姥姥亲切的呼喊了,再也吃不到姥姥给我们做的可口饭菜,再也吃不到院子里的各种果子了。清楚地记得,上中学那年,姥姥一个人翻山越岭的走山路到了我家,出门倒垃圾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从山坡上下来的人特别像姥姥,走近了,果然是。当时寒假快要开学了,爸妈照常出门了,我一个人在家里。那天我亲手为姥姥做了四道菜,有荤有素,那是我这辈子为姥姥做的唯一一次,而姥姥为我们做了一辈子。
Archiver|手机版|科学网 ( 京ICP备07017567号-12 )
GMT+8, 2024-11-23 23:15
Powered by ScienceNet.cn
Copyright © 2007- 中国科学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