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X项目怎样取信于民

--PX项目的理性探讨

引言：

2013年7月30日人民日报刚发文《PX产业，我们可以不发展吗》，报纸还在印刷出版过程中。30日凌晨4点,福建漳州市古雷港经济开发区的古雷石化(PX项目)厂区发生爆炸,周边村庄部分房屋受损,所幸暂无人员伤亡。而文中还特地报道了PX项目全世界运行几十年，未出大的安全事故，结果，马上福建漳州PX项目发生爆炸，让人情何以堪！

2007年6月厦门PX项目、2011年8月大连PX项目、2012年10月宁波PX项目以2013年5月昆明PX项目都在公众抗议声中停摆。在政府-专家与民众之间,已经构筑了一道极为深广的认知鸿沟,二者对于PX项目安全性的认识几乎截然相反。

本文试图抛砖引玉，理性地探讨PX项目及其风险，以及PX对人体究竟有何危害。

1. PX项目相关概念（来源互动百科和百度百科）

1.1 什么是PX项目

PX项目，指的是二甲苯化工项目。PX是para-xylene的缩写，中文学名“对二甲苯”，是一种液态存在、无色透明、气味芬芳的芳烃类化合物。PX（对二甲苯）用于生产塑料、聚酯纤维和薄膜。

1.2 PX的毒性如何

PX属低毒物质，根据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的归类，对二甲苯属于第三类致癌物质，即缺乏对人体致癌性证据的物质。但仍有人怀疑生产PX过程中的中间体可能会危害人体健康及污染环境。半数致死剂量(LD50，经大鼠口服)为5000毫克/千克。
 对二甲苯的液体及蒸汽易燃。进入消化道可导致中枢神经系统抑制，症状包括兴奋，随后头痛、眩晕、困倦和恶心，严重者导致失去知觉、昏迷，并由于呼吸中断而致死。可能造成肝、肾损伤。吸入时可能造成呼吸困难等和吞入类似的后果，及化学性肺炎和肺水肿、黏膜损伤、血液异常。
 二甲苯蒸汽对眼部有刺激，会造成暂时性的表面伤害。长时间或重复性接触或吸入使皮肤脱脂，可造成皮肤干裂或刺激、呼吸困难、混乱、眩晕、恐惧、失忆、头痛、颤抖、虚弱、厌食、恶心、耳鸣、暴躁、口渴、肝功能减弱、肾损伤、贫血症、骨髓的增生但非损害。此物质曾造成动物的繁殖损害和致命性结果。

1.3 毒性和毒理学的概念

   半数致死量（LD50）系指能引起一群个体50%死亡所需剂量，也称致死中量。表示LD50的单位mg/kg体重，     LD50数值越小，表示外来化合物毒性越强；反之，LD50数值越大，则毒性越低。

毒性等级划分【致死量如下】级别越高毒性越大
　　6级 剧毒 少于5mg/kg 少于7滴
　　5级 极毒 5-50mg/kg 7滴至1勺
　　4级 很毒 50-500mg/kg 1勺至1盎司
　　3级 有毒 0.5-5g/kg 1盎司至1品脱或1磅
　　2级 轻毒 5-15g/kg 1品脱至1夸脱
　　1级 微毒 15g/kg以上 1夸脱或2.2镑以上

      苯：LD50(大鼠经口)为3306mg/kg，属低毒类。但苯是第一级致癌物。

      对二甲苯：LD50(大鼠经口)为5000mg/kg，属低毒类。

      食盐：LD50(大鼠经口)为3000mg/kg，属低毒类。

酒精：LD50(大鼠经口)为7060mg/kg，属有毒类。

咖啡因：LD50(大鼠经口)为192mg/kg，属很毒类。

1.4 致癌性是筛选优先污染物的重要依据之一，根据IARC的分类，致癌物共可分为四级（5类）：

   (一)、第一级(Group 1)致癌物：现有88类物质（如前述的马兜铃酸、苯、黄曲毒素、放射性物质、石绵、戴奥辛等），对人类为确定之致癌物。

   (二)、第二级A类(Group 2A)致癌物：现有64类物质(如前述的氯霉素、甲醛、多氯联苯、丁二烯、硫酸二甲酯、环氧氯丙烷、苯乙烯、三氯乙烯、四氯乙烯、柴油引擎废气等)，对人类为很可能致癌物，对动物则为确定之致癌物。

   (三)、第二级B类(Group 2B)致癌物：现有236类物质(如黄樟素、四氯化碳、电磁波、抗甲状腺药物propylthiouracil、二异氰酸甲苯、抗艾滋病药物zidovudine、汽油引擎废气、干洗业等)，对人类为有可能致癌物，对动物为很可能也是致癌物。

   (四)、第三级(Group 3)致癌物：现有496类物质(如前述的furazolidone、咖啡因、食用色素等)，目前尚无足够的动物或人体的资料，以供分类该物质是否为人类致癌物。

   (五)、第四级(Group 4)致癌物：现有1类物质(caprolactam，为一种化学原料)，根据已有的资料，足以认为该物质并非致癌物。

1.5 化学危险品是指根据我国国家标准《危险货物分类与品名编号》规定的分类标准中所列的爆炸品、压缩气体和液化气体、易燃液体、易燃固体、自燃物品和遇湿易燃物品、氧化剂和有机过氧化物、毒害品和腐蚀品，共分七大类。

2. 媒体报道的PX项目的低风险

对于PX项目，人民日报多次撰文说明：

《人民日报》2013年07月31日 04 版文章：《日本PX工厂如何保障安全》

http://paper.people.com.cn/rmrb/html/2013-07/31/nw.D110000renmrb_20130731_9-04.htm

《人民日报》2013年07月30日 04 版文章：《PX产业，我们可以不发展吗》

http://paper.people.com.cn/rmrb/html/2013-07/30/nw.D110000renmrb_20130730_5-04.htm

《人民日报》2013年06月24日 01 版文章：《揭开PX的神秘面纱》

http://env.people.com.cn/n/2013/0624/c1010-21942652.html

《人民日报》2013年05月15日 06版文章：《国人大多不了解PX项目 容易“有罪推定”》

http://ccnews.people.com.cn/n/2013/0515/c141677-21485200.html

《人民日报》2011年09月15日 04 版文章：《PX项目风险有多大》

http://paper.people.com.cn/rmrb/html/2011-09/15/nw.D110000renmrb_20110915_5-04.htm?div=-1

对于PX的毒性、致癌性和危险性，人民日报在《揭开PX的神秘面纱》中有如下解释：

“PX究竟是什么——

　　根据《全球化学品统一分类和标签制度》和《危险化学品名录》，在美国、澳大利亚等很多国家，PX不算危险化学品。资料显示，无论是危险标记、健康危害性、毒理学资料，还是在职业灾害防护等标准下，PX都不属高危高毒产品。在欧盟，PX也仅被列为有害品。

　　一项看起来温和的化工原料，我们为什么会如此害怕呢？一个主要原因就在于PX中的“苯”。根据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的认定，苯属于一类致癌化学物质。一类致癌物的含义是，对人类致癌性证据充分。

　　但是，IARC对PX的认定确在五个梯度分类中的第三类——可能致癌。该机构可能致癌的含义是对人类致癌性的证据有限，对实验动物致癌性证据并不充分；或者对人类致癌性证据不足，对实验动物致癌性证据充分。

　　IARC对化学物质引起人类癌症危险性评价是目前公认的权威性资料。有趣的是，在其五类致癌物明细中，1991年赫然出现‘咖啡’的名字，与我们深恶痛绝的PX同属第三类。【问题1】

说到低毒，有关研究毒性的专家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专业知识，学术上界定一种物质的毒性，通常采用半数致死剂量来描述。实验证明，大鼠口服食盐的半数致死量是3000mg/kg，PX为3523mg/kg，酒精为7060mg/kg。三者半数致死剂量简单的表述就是：食盐＜PX＜酒精。【问题2】”

在《求证》专栏中撰文《PX项目风险有多大》解释如下：

“疑问：PX到底有多毒？

　　【回应】 是易燃低毒类危险化学品，与汽油属于同一等级【问题3】

　　据了解，PX是对二甲苯的英文名称para-xylene或paraxylene的缩写，是一种化工原料。专家介绍，根据《全球化学品统一分类和标签制度》和《危险化学品名录》，PX属于危险化学品，但它是易燃低毒类危险化学品，与汽油属于同一等级。无论是危险标记、健康危害性、毒理学资料，还是在职业灾害防护等标准下，PX都不属高危高毒产品。

　　中国工程院院士、清华大学化工系教授金涌表示，目前没有科学证据证明PX会致癌，或者导致畸形。危险性主要来自它的易燃性，但这种危险性低于天然气和液化石油气。金涌说。”

“疑问：产生的有害物质能否处理？

　　【回应】 正常情况下，对空气质量影响很小

　　PX主要用于生产塑料、聚酯纤维和薄膜。曹成波说，PX以及其异构体OX和MX本身都是低毒化学品，都不属于致癌物。【问题4】但PX生产过程中产生的苯、硫化氢具有高毒性和致癌性，是重要的大气污染物。其中，苯在生产工艺中被循环利用，产生的硫化氢废气经过脱硫、无害化处理后排放。

根据实测研究，世界各国PX项目在正常生产运行的工况下，对所在城市空气污染的影响非常小，不会对市民的健康有任何影响。专家介绍，迄今为止，世界各国的PX装置均未发生过造成重大环境影响的安全事故。我国PX项目引进世界先进技术，成熟安全可靠，其风险是可知、可控、可防的。”

“疑问：要离城市100公里吗？

　　【回应】 与城市的距离不是控制因素，严格执行环评才最重要

　　针对网上国际组织规定PX项目至少应该离城市100公里才安全的传言，山东大学化学与化工学院的曹成波教授说，这个说法完全是子虚乌有的。

　　据记者了解，目前世界PX的产能主要集中在美国、中国、韩国、日本、印度、新加坡和泰国等。专家表示，国内外任何法律、法规和标准等规章制度，都没有规定PX项目必须建立在距离居民区100公里以外。石油和化学工业规划院副总工程师李晨举例，日本横滨的PX装置与居民区仅一路之隔；韩国釜山的PX装置距市中心4公里；新加坡的裕廊石化区也有PX装置，距市区约10公里。【问题5】曹成波说，PX工厂以及其他大型化工项目与城市的距离绝不是控制因素，最为重要的是工厂是否符合环保的标准。”

从人民日报的文章分析中，不难看出PX项目风险可控，PX毒性和环境危害都不算大。因此，甚至可以像“日本横滨的PX装置与居民区仅一路之隔”，而且“PX工厂以及其他大型化工项目与城市的距离绝不是控制因素，最为重要的是工厂是否符合环保的标准。”

另外，一些重要网站媒体直接引用人民网的文章，并标题醒目地声称，PX毒性与酒精、食盐、汽油和咖啡相当甚至更低，出处其实都源至人民日报。

网易网《还原PX真相：本身毒性低于酒精》：

http://discovery.163.com/11/0819/09/7BQFD280000125LI.html

凤凰网《专家称PX毒性与食盐相当 国外工厂多离市区较近》：

http://news.ifeng.com/mainland/detail_2011_08/29/8770212_1.shtml

网易网《专家释疑PX项目风险 称PX毒性与汽油同等》

http://discovery.163.com/11/0915/09/7E00G1VM000125LI.html

   腾讯网人民日报刊文揭秘PX项目：致癌性与咖啡同级》

   http://news.qq.com/a/20130624/001298.htm

这就是说，PX项目还很安全，果真如此吗？

3. PX的毒性、致癌性及危险性的探讨

从上述的名称解释中我们不难看出，毒性、致癌性和化学危险品是不同领域的不同的概念，不能混为一谈，更不能断章取义，混淆视听。毒性比较大不一定致癌性强，如食盐和咖啡因；致癌性强不一定毒性大，如电磁波和X射线，因为无法衡量它们的毒性；化学危险品也不一定毒性大致癌性强，如酒精，醋酸等。

3.1 问题1：‘咖啡’与PX同属第三类致癌物吗？

如上所述，关于第三级致癌物中有咖啡因，却并没有咖啡。咖啡中有咖啡因，但二者却是不同的物质。一种是世界三大饮品，里面含有使人兴奋的咖啡因，但对多数人正常饮用是无毒无害的。咖啡因是一种中枢神经兴奋剂，属于精神类药品，会上瘾，而且是毒品，LD50(大鼠经口)为192mg/kg，属很毒类。因此，报道中应该是将咖啡因误认为是咖啡了，被媒体以讹传讹。

3.2 问题2：PX与食盐和酒精毒性接近吗？

如果仅从LD50值看，好像毒性接近。但要看这个LD50值是怎么得来的，它是给许多大鼠口服一定量的外来化合物，然后统计一半的大鼠死亡确定的值，单位为mg/kg，且LD50值越小毒性越大。人的体重以70kg计，那么要吃210g的盐（不准喝水）就有风险，我想不会有人去吃半包盐吧，那其实挺危险的，这只是想说明LD50值只能作为科研参考，不具备生活上的实际意义。有些媒体说的PX（5000mg/kg）毒性低于酒精（7060mg/kg），这就完全是不懂乱说，不负责任，仅从数值看是PX的LD50值小，但值小毒性反而大。这样的话竟然还被电视媒体引用报道，只能说某些媒体从业人员素质有待提高。

媒体写文章不能断章取义，要科学严谨的分析才行，不能误导大众。拿PX与食盐和酒精比较不能只看毒性，还要看致癌性，显然PX比食盐和酒精致癌性要强得多；即使拿PX与咖啡因比较，不能只看致癌性，还要看毒性，咖啡因比PX毒性高很多。

3.3 问题3：PX是易燃低毒类危险化学品，与汽油属于同一等级。

这又是明显的断章取义，竟然被其他媒体直接改成了“PX毒性与汽油同等”。正文中被采访的专家是想说化学品的危险性，通过易燃性来说明其危险性，很明显汽油、天然气和液化石油气都是我们常用的燃料，肯定易燃性与PX相当甚至更易燃，仅从易燃性比较确实PX较它们安全。但不是说PX易燃性较安全，它的危险性和毒性就没问题了。文中还指出“无论是危险标记、健康危害性、毒理学资料，还是在职业灾害防护等标准下，PX都不属高危高毒产品。”但专家并没有说PX无毒无害，可以和汽油一样常用，毕竟PX的致癌性还是存在的，只是有待证实罢了。

3.4 问题4：PX以及其异构体OX和MX都是低毒化学品，都不属于致癌物吗？

PX为对二甲苯，OX为邻二甲苯，MX为间二甲苯，都可看作低毒化学品，但都属于第三类致癌物。虽然还有待数据证实其致癌性，但也没有证据否认其致癌性，怎么就能说不属于致癌物呢？

3.5 问题5：PX的环保问题-与城市的距离不是控制因素，严格执行环评才最重要，怎么严格执行？

我们不能只看“日本横滨的PX装置与居民区仅一路之隔；韩国釜山的PX装置距市中心4公里；新加坡的裕廊石化区也有PX装置，距市区约10公里。”更要看当地居民为什么同意PX建在他们家边，当地政府是怎样进行环保评估的，民众是如何在PX项目中行使谈判权、项目决定权和补偿受益权的。怎么能够一叶障目，只看经济效益，只看他国居民同意建PX项目，而不看他国政府和居民间如何互动，如何保证环境和居民利益的呢？

4. PX项目的意义

《PX产业，我们可以不发展吗》文中图文并茂地指出了PX产业的重要性：

“十年来，我国PX自给率从近九成跌至五成；从世界PX产业供需情况看，中国缺口最大”

　　“分析近年来数据，造成我国PX需求缺口巨大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我国是纺织生产和出口大国，下游PTA产能从2000年的200多万吨发展到2012年的3200多万吨，导致对PX的需求大增。二、PX事件引发的争议，使政府和企业决策更加慎重，放弃或缓建PX项目，导致PX产能发展滞后。中国石油与化学工业联合会副会长李润生认为。”

　　“有人质疑，PX已然在我国高速发展，各地再上马是不是“一窝蜂”？事实上数据显示，2010年以来，国内的PX产量没有太大增长，一直在800多万吨水平，而PTA下游市场的火热发展，让产能缺口日益凸显。（表一）”

　　“PX价格主要基于供需关系的变化。2009年基本在8500元/吨，近年已上升到11500元/吨上下，利润空间较大。李润生说，较为丰厚的利润空间，使周边国家对PX建设及扩容给予较高热情与关注。（表二）”

“日本位于茨城和千叶约120万吨的PX装置，在“3·11”大地震中受影响停工，但震后随即恢复生产且负荷持续提升，目前，日本出口PX的60%输往我国。韩国也在不断扩充PX产能，未来出口占其总产量50%左右。新加坡新上的80万吨PX装置将于2014年投产，产品全部出口中国。沙特也在持续投资该领域，目标市场同样为中国大陆。（表三）”

“据了解，PX用途很广，与我们日常生活息息相关。PX下游主要用于生产PTA及PET，并最终用于生产衣服、饮料瓶、食用油瓶等。在工业应用中，PX主要用作生产聚酯纤维和树脂、涂料、染料，在生产香料、医药、杀虫剂、油墨、粘合剂等领域都有广泛应用。”

从人民日报的文章分析中，不难看出PX项目十分重要，特别是对于化工产业、经济发展、国际贸易和人民生活等方面意义重大（当然还有官员政绩方面的考虑）。因此发展PX项目是大有裨益的。

附图：中国部分PX项目一览（来源网络）

结语：

PX项目需谨慎，风险宣传要客观。

环保执行民参与，居民权益有保障。

共建互信谋发展，社会经济齐进步。

发展经济没问题，但不能再以牺牲环境和民众健康为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