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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把肮脏的手从孩子身上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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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把肮脏的手从孩子身上拿开
何 宏
（原文作于1999年）
孩子既是今天的花朵，又是明天的希望。望子成龙的年青父母愿意为孩子投入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唯恐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君不见有近半的电视商业广告是冲着孩子们？君不见孩子的衣食用品特别昂贵？
许多人把眼光瞄准了孩子身上的无限“商机”， 这方面已经有太多太多的故事。但也有一些比较希罕的：气功开发儿童智力、气功开发“超级潜能”、还有新冒出来的所谓“JS超级全脑速读”。
气功是怎么热起来的？居然热到拥有数千万的练功爱好者？想找到一个全面透彻的答案恐怕并非易事。这不光涉及到大众的健身愿望，还涉及到社会政治背景以及民族文化心理。虽然从我们身边不难找到练功治好慢性病的例子，可是我们却往往遗忘了被气功诱发的精神障碍患者。到底如何评估气功的是非功过呢？站在不同的立场，人们自然会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但一些气功爱好者、包括部分家长鼓动孩子练气功，却无疑是一件非常令人忧虑的事情。
气功能否开发儿童智力，这件事有待科学验证。从一方面看，练气功是一种入静训练，或许有助于集中精神，提高专注力；从另一方面看，练气功需要进入一种特殊的大脑抑制状态，这对于儿童的神经生理和神经心理发育恐怕主要是负面影响。一般说来，生命在于运动，尤其青少年应该以刺激肌肉、内脏和神经系统的体育运动为主要锻炼方式。
有人认为可以找到不少经验性数据，证实练气功提高了中小学生的学习成绩。然而提出报告的人往往是热情的气功爱好者，既不是教育学家，更不是心理学家。首先，他们对于如何控制条件、排除因为主观倾向造成的假象缺乏专业经验，他们可能把巧合看作可信的结果，而忽视了不利因素，甚至剔除了反面结果。其次，在气功练习过程中存在大量的心理诱导与暗示，由于教功者强调练气功可以提高注意力，改善学习成绩，孩子们因此增强了自我期望，确实产生了一些良性效果。这等同于临床医学中的“安慰剂效应”，尽管确有效果，但是与气功本身无关。最后，早在六十年代，美国心理学家罗伯特·罗森塔尔曾著有《教室里的“皮格马利翁”效应》一书：如果使任课老师相信政班上某些人是好学生、另一些是坏学生（其实是从学生名单中随机挑选的），结果“好学生”真就取得比“坏学生”要好的成绩。老师和家长的下意识的期望能够影响孩子的发展，但这与气功因素也无关。
由此可见，气功开发智力的说法非常值得怀疑。考虑到儿童练气功所存在的诸多负作用：浪费时间、自我中心的消极人生观以及神秘主义文化影响，我劝阻所有的朋友不要无谓地花钱让孩子以身犯险。
更为极端的情况是声称气功能够激发人体“潜能”，从而培养出集现代科学与“超常智能”为一体的“双精人才”。我在北京曾遇到过几位以此为生的人，虽说他们本人在科学知识及智力上算不得“人才”，但是都“精”于赚钱之道。有位气功师专门以中小学生为对象在寒暑假办培训班，每个班50-80人，为期5天，每人每天100元。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教孩子们一点“气功”， 他居然不愁生源。而家长们怎么心甘情愿地掏钱呢？原来他有一个关键的项目，就是让班上的孩子们“蒙眼认字”。孩子们戴着家长自制的黑布眼罩，居然可以大声地诵读字条和名片上的字句，可以看清对面观众任意打出的手势。亲眼看到孩子们能够作出如此神奇的表演，家长的情绪达到了高潮，为了孩子，这钱花的当然值得。
作为旁观者，当时我也是心潮澎湃。我肯定孩子们“看”到字句，但气功师没有传授连他本人也不会的魔术，一般人也看不出表演的破绽。但是我仍然怀疑，因为我知道如果“特异功能”这么简单就能出来这么多，世界上就不至于为之争论直到今天了。
我看出了破绽，不久就确切看清了真相，孩子们果然是用的肉眼而不是“天眼”。完全是出于荣誉心和好胜心，他们一个个地发现了表演“特异功能”的办法，他们知道自己是假的，却不知道别人的真伪，所以一直把“皇帝的新衣”穿了下去。既然父母已经花了大价钱，而他们又曾为自己如此骄傲，所以这些孩子永远也不会主动戳穿这个古怪的骗局。唯有气功师是赢家，不用一星期他便净赚二万多元钱，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去年4月份以来，在《青年文摘》、《世界博览》、《青年科学》、《女友》、《演讲与口才》、《读者》等杂志上连篇累牍地出现了关于“‘JS’全脑能力训练” 面向全国函授的广告。该广告信誓旦旦地宣称：“‘JS’训练全心致力于提高民族素质的伟大事业，并在人类的学习和工作能力开发方面创造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培训产生的成就是：所以学员的结业成绩都能达到6000字/分钟左右，理解率在60％以上。“我的阅读速度竟达1.5万字/分钟。”“1本14万字的书，我仅用10分钟就读完了。而班长更让我震惊：他竟用几分钟就看完了这本书，而且几乎可以一字不漏地背下来。”“只要参加55学时的‘JS超级全脑课程训练’，便可达到一视就理解，一视就记忆的神奇效果。”
起来恍如神话，却吸引了众多的报名者。该培训中心自去年6月至今年8月已经举办面授培训50多期。每期6天收费350元。以每期召学员100名计算，收入就已近200万元。此外，还有每人教材费69元的全脑普及培训，及每人教材费93元的全脑强化培训。据“JS”中心代表答记者问时说：“该中心已有10年的发展历史，参加培训的人数已超过30万人。”可见，“JS”的培训收入更是一个惊人的数字。遗憾的是，据“JS”的学员反映，所谓测试成绩是学生们在每次测试后自己打上，如果偏低老师就会反复动员“给自己一点信心吧！”或者直接改成高分。
为了弄清真相，记者张永强采访了相关专家学者。北京师范大学心理系教授孟庆茂先生说，心理学中的实验心理学、阅读心理学、记忆心理学等都为快速阅读提供了理论基础，但是从现有研究成果来看，每分钟阅读1万多字是不可能的。他指出，不管采用什么样的方法去训练，人的视野不可能那么宽，也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加工记忆那么多的字。孟教授介绍了北师大心理系“直接速读”的实验。实验表明，人在1秒钟时间内最多只能读34个字。依此计算，1分钟60秒最多只能读1800字左右。然而这只限于读最简单的字，而我们的正常阅读过程要复杂得多，因为阅读中还有理解的过程。实验表明，在读完1个字后经过大脑的思索和理解需要160多毫秒，1秒钟大概只能认识理解6个字左右，而1分钟顶多只能读360个字左右。这是人类阅读的极限。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系主任李强教授指出，“JS”中心在广告中列举了大量经学习其教材而能一分钟读上万字的神奇例子，没有建立在统计抽样调查的基础上，难以令人信服。“JS”广告以个案举例的做法是错误的，用错误方法作出的广告所宣传的只能是愚昧虚假的东西。
据悉，该培训中心已被北京有关部门查封了。可受害者却又该如何面对被骗的时间与金钱、尤其是精神上的伤害呢？社会上的这类陷井难道还少吗？比如气功宣传或者保健品的广告往往都是采用个案举例。想到这里，不禁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为了孩子，人们乐于付出代价；可是，人啊，请多加警惕，不要因为自己无知和受骗上当，反而把孩子推进了火坑，成了轻信的牺牲品。而这种代价常常是无法挽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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