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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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正在做狭义相对论的PPT,头脑中突然出现一个“认识”:“好的学问”应该是——始于高观点,而终于高观点。从这个意义上说,做学问就是追求高观点的过程。。。] 方括号里的话是前晚半道忽然想到,就先记下来,现在想不起来(当时)接下来要写什么了。周三晚上八、九开始准备PPT,到翌日早六点多才做完(期间思考了一些问题),总共11页(含封面和封底)。做完后吃个馒头赶紧睡了个小觉——当天下午第一大节上课,也是本学期最后一课(后面研究生的课不打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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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算,假如现在学校请我走(只是假设),按目前的支出,还够坐在家里玩5年。如果头几年课程安排不多,前任院长或许能在他的任期内看到我出点成绩(只是或许),也许贡献不大,但也算“双赢”。现在看起来,耽误了几年或许也有它的“好”处。有同事提议,把你的东西拿出来讲讲 —— 可能只是好奇。之后呢?之后就没有之后了:按照上面的“认识”,我还没开始做学问呢。话说,我现在有点懂得,为何佩雷尔曼完成他的证明后离开了单位。之前有网友对此表示不解。我没他那么伟大,但是也能有所体会:别人看到你好几年不发表文章,就像个废人一样,给单位没有科研贡献,还月月领受工资,能行?假若有一天“放卫星”,对其他人好像也不公平——“我”要跟“你”似的,耍赖皮长期地去做,也能做出来哒。。。因为最近收到Facebook的加好友通知,才又想起了这码事——里面有个“Tom Zhang”!可是我登录不了Facebook(早些年注册的),没办法知道是哪个Tom Zhang —— 不好意思,我想多了,你们不要多想。 .
刚才看到一条新闻,天上掉下个
(福布斯)中国新首富,以前没听说过他的名字。列举的头衔/职务*:董事局主席、党委书记兼统战部部长,管理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十大慈善家之一,第十一届全国政协委员、第十二届全国政协常委、全国劳动模范,兼任中国企业联合会副会长、中国房地产业协会副会长、广东省慈善总会名誉会长、广东省河南商会会长、广东省光彩事业促进会副会长、广东省总商会名誉会长 —— 主要/日常工作是什么呢?可能,这些头衔/职务是“累计”的。其中有“教授”和“博士生导师”的职务/头衔,如果“兼顾”的话,还要讲课。。。这个事情蕴含着启发。.
回到“校钟”的问题上来。为了判断A、B两地的钟是否“同步”,1905年的原始文章里提出判据:t(B)-t(A)=t'(A)-t(A),其中括弧中的字母表示地点,涉及到的“时间”都是当地时钟的读数,这些读数由如下“手续”获得:A钟的读数为t(A)时,由A地向B地发出光信号,A、B两地相距较远,光信号经过一段时间到达B地,此时当地(B)的时钟读数为t(B);然后,立刻把光信号由B地反射回去,则光信号经过一段时间回到A地,此时当地(A)的时钟读数为t'(A)。这个判据假定光信号由A至B及由B至A的速度是一样的。切实起见,可令光信号携带发射/反射的(当地)时钟读数。这样,若观察者在A地,通过一次发射和一次反射,就可得到两地时钟读数的(历史)数据,从而切实地判断A、B两地的钟是否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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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猷的书中专门提到了“校钟”,但1905年的文章里只是给出两只钟“同步”的判据及获得有关数据的办法(如上),不去谈如何校钟。这里有微妙的差别。如之前所述,“切实地校钟”需要再反射一次,B地才能获得A地的时钟读数。发射-反射-再反射,则光信号第二次到达B地时,A钟的读数为t(A)+3/2[t'(A)-t(A)],此时令B钟的读数为这个值,(此后)两钟就同步了。上述过程结束时,若要利用B钟的(历史)读数校对B钟,则可令B钟的读数为t'(A)+1/2[t'(B)-t(B)],其中t(B)和t'(B)为光信号第一、二次到达B地的B钟读数。注:1. 不论两钟是否同步,只要是完全一样的钟,都有t'(A)-t(A)=t'(B)-t(B);2. 校钟的“时机”必须是光信号第二次到达B地的同时;3. 以上都是以A钟作为基准钟(发射地在A地),校对B钟;4. 以上都假定A、B两地及各个时钟、发射和反射光信号的装置都在同一惯性系中,并且相对于该惯性系静止不动;5. “两地”不是指“两片地方”,而是指两个地点,也就是两个有一定距离的几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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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同步”的定义(判据及相应的手续)在狭义相对论中有着基本的重要性。周三晚上准备PPT的时候,我想到,单就“校钟”而言,不一定要用光信号,只要满足“由A至B及由B至A的速度一样”即可。比如,可以使用蜗牛来校钟,也就是把上述手续中用的光信号,改为“蜗牛信号”:把当地时钟的读数打印到蜗牛壳上,往对向派出该蜗牛。具体过程和校钟的效果是一样的,就是说,当蜗牛第二次到达B地时,A钟的读数照样为t(A)+3/2[t'(A)-t(A)],此时令B钟的读数为这个值,(此后)两钟就同步了。若要利用B钟的(历史)读数校对B钟,则可令B钟的读数为t'(A)+1/2[t'(B)-t(B)],其中t(B)和t'(B)为蜗牛第一、二次到达B地的B钟读数。用蜗牛校钟,仍然有上面的“注”,只是把光信号换成蜗牛信号即可。在同一惯性系中,没有相对运动的情况下,用光信号还是用蜗牛信号,都能够实现两地时钟的同步,差别仅在于效率上(看上去没有定性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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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校钟”的手续中,用光信号或蜗牛信号,对于狭义相对论而言,会引起本质的改变:用蜗牛信号定义的“同步”不是狭义相对论意义上的“同步”,也得不到该理论——由此可以品味出“光速不变性”的“闷骚”所在。吴大猷老师在书中讲完同时的相对性以后,另起一段写道“...一个物理观念,系用测量此一物理观念的步骤来定义的...”。他说的“观念”(台湾话)应该是指“概念”。按我的分析(借助蜗牛),他说的“测量”不仅包含步骤,也得包含“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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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来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 (狭义相对论中)“同时的相对性”。先来看吴大猷书中举出的例子,这个例子最早应该是爱因斯坦的《狭义与广义相对论》中提出的。看下面的图,一列很长的火车以匀速v向右运动,它的两端分别记作A、B,在任何时刻,火车占用的那部分铁轨的两端也记作A、B。铁轨上处处都放着彼此同步的时钟(各钟读数都彼此一致),当这些时钟的读数走到约定数字时,从铁轨上的A、B两端往对向发射一道光。那么,站在铁轨旁边,A、B两点垂直等分线上的观察者,将看到两道光同时到达铁轨上A、B两点间的正中点;由于火车是向右行驶,则坐在火车中点的观察者,会先看到铁轨上B点发出的光。这个事情没有好奇怪的,符合直观。(就好像是这样,站在铁轨上A、B两端的人,往对向发射豆豆,则坐在火车上正中点的人,会先被B端来的豆豆打中;而站在铁轨旁的观察者,会看到A、B两处来的豆豆同时到达铁轨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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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考虑另一种情况,铁轨上时钟的读数走到约定数字时,从火车上的A、B两端往对向发射一道光,就是说,固定在火车两端的光源,也在随着火车向右运动。这种情况下,坐在火车上中点的观察者,仍然先看到由B点发出的光;站在铁轨旁边,A、B两点垂直等分线上的观察者,也仍然看到两道光同时到达铁轨上A、B两点间的正中点。这个事情,应该有一部分人会觉得奇怪。懂得狭义相对论的人不会奇怪,马马虎虎不思考的人也不会奇怪;但用日常经验仔细思考的人,以及懂得狭义相对论并且同时也能用日常经验思考的人,会觉得奇怪。(就好像这样,刚才站在铁轨上A、B两端的人,现在换做站在火车上A、B两端的人,往对向发射豆豆,则坐在火车上正中点的人,会同时被A、B两端来的豆豆打中——可是,从火车上的两端发射的光,对于坐在火车中点的人而言,按照狭义相对论,他会先看到B点发出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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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种情况(从铁轨上的A、B两端同时发射光),可以比较容易地看出“同时的相对性”:对于铁轨旁中心线上的观察者而言是同时的事件,对于坐在火车上中点的人而言不是同时的。第二种情况(从火车上的A、B两端同时发射光),不太容易看出来,关键就在于光源随火车运动时,光速不会由于火车的“拖动”而改变,因为根本就不存在拖动(按狭义相对论的观点)。豆豆枪发出的豆豆则不同,在火车上,豆豆枪以及它发射出的豆豆,都会受到火车的拖动。换句话说,光——没有惯性。(假设你没有惯性,那么——你从地面跳起来,那么你不会落在原地,而会落在较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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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由于“光速不变性”,不管是从铁轨上的两端发射光,还是从运动的火车上的两端发射光,坐在火车中部的人看到的情况是一样的,都是B端的光先到达他;而站在铁轨旁中心位置的观察者,两种情况下都会看到光同时到达铁轨的中心位置。由此而言,“同时”不具有绝对意义,从一个惯性系(如铁轨)看是“同时”的事件,从另一个惯性系(运动的火车)看则不再是“同时”发生的了。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这就是狭义相对论意义下的“同时的相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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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别的意义下的“同时的相对性”呢?当书上说“观察者”的时候,是特指视觉吗?应该不是指视觉或任何感觉。由于火车是运动的,铁轨旁的人“看到”的是光同时到达铁轨中心位置,但从视觉上来说,他是否也能“看到”B端的光先到达火车的中心位置?光到达铁轨中心位置时,火车已经向右移动了一段距离,那肯定是B端的光先经过火车中心位置。看上去,这个事情的判断,不是用观察,而是用计算。这样的话,假如把从铁轨上发射光换成发射豆豆,也会“观察”到“同时的相对性”:铁轨两端同时发出的豆豆会同时打中铁轨中心位置的观察者,而B端豆豆则会先打中火车中心位置——如果闭上眼睛、只用触觉感官,则火车上中心位置的人会判断B端先发射了豆豆,A端后发射了豆豆,不是同时了——当然,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这就不是狭义相对论意义下的“同时的相对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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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提出狭义相对论的第一篇文章(1905)的标题是“论动体的电动力学”,可以推知,这种理论是为了解决电磁学中的问题,由此才着重于用光信号来定义同步和同时,而不是用蜗牛信号来定义同步和同时。换句话说,如果仅仅是为了“校钟”,用蜗牛信号也完全没有问题(除非人们很着急)。可见,为了透彻地理解狭义相对论(及其企图),必须完整地研读有关原始论文,而不能仅仅停留在运动学部分。我已经了解到,麦克斯韦方程关于洛伦兹变换保持形式不变(涉及到对称),狭义相对论真正深刻的地方,或者说光速不变性以及用光信号定义同步的深刻意义,还得从“电动力学部分”去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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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作为对开头部分的呼应,我想到,能不能突破“科研的日常经验”?大部分研究者每年要发3~5篇文章,每篇文章10页左右,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科研的日常经验,认为天经地义。由此,长期不发文章——要么是发不出文章,要么是发不出文章;要么你做不了研究,要么你做不了研究。为什么人们总是要这样去思维?因为,他们很难摆脱——日常经验。好吧,有人举出了突破这种日常经验的例子,可是,能这样做的人——要么是别人,要么是别人——但肯定不能是你。好吧,至少,你还能争取当个愿意突破日常经验但没有成功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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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首发于群邮件[Graduate Gate],原标题“论学问”。
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315774-108070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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