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感恩节,是近四百年前最早的欧洲移民留下的传统。在1621年首次的秋收之后,新到美国的清教徒与帮助过他们的印第安人一起联欢,庆祝丰收和感谢上帝恩典。美国建国后,这个节日慢慢固定下来,成为美国习俗中的一个重要节日。在很多公司里,这是全年唯一放两天假的节日。更重要的是,感恩节标志着直到新年的“假日期”的开始。人们可以暂时放下生活的忙碌,享受一下亲情和友情了。
每到这个时节,我总会回想我的一生,想到我遭遇到的种种幸运,心里充满感恩和喜乐。今年,我想的最多的是初到美国的前后,直接间接给过我帮助的人们。
我能到美国学习,首先要归功于邓小平领导的改革开放,特别是李政道教授组织的CUSPEA计划。当时中国学生和美国大学之间隔着条条鸿沟。不仅双方的相互了解非常之少,而且申请学校所需的考试和申请费,对大多数中国学生来说都是“难于上青天”的障碍。而CUSPEA计划,在大洋两岸架起了一道桥梁,每年帮助了一百多物理学生进入美国最好的学府深造。作为学生,我们只要考出好成绩。而其他种种事务,从学校录取,护照签证到旅费,服装费和在美生活费,都不用操心了。
在CUSPEA刚推出的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我并不重视,只把它当成考研究生的另一个选择而已。幸亏我的一位好友及时点醒,才急急开始备考。后来系里老师也施以援手,帮着找来美国大学的博士资格考试题目,并在晚上加班辅导。经过一年的苦读,我们班上几个要好同学一并考上,人生从此走向一条新路。那些日子的兴奋,憧憬,依然恍若昨日。
转眼间,行期就快到了。那天我忽然接到来自美国的一封信,是新学校一位素不相识的同学写的。他是新加坡来的学生,也是当时物理系唯一会讲中文的人。他知道我们要去,就写信来介绍了那里的情况,并答应到机场来接我们。这对我来说真是雪中送炭。那个遥远的新大陆,一下子变得不那么陌生了。
到达美国后,才知道学校的房子要一个星期后才能入住。好在纽约领馆提供住宿,就在那里过渡一下吧。谁知在纽约一位从未谋面的远房表姐,听说领馆的住宿要付费的,就坚持拉我去她那里住。那天她下了班来接我,天已经黑了。我们两个拉着旅程中摔坏的箱子,跌跌撞撞走了几个街区才坐上地铁。她也是学生,和几个同学拼屋。大家七手八脚给我腾了个地方,就这样白吃白住了一星期。现在想来,还是汗颜啊。这位表姐现在生意非常发达,肯定也与她古道热肠的性格是分不开的。
到了学校住下时,两个同屋还没有到。我一个人在“家徒四壁”的空公寓里,躺在地板上过了一夜。第二天刚起身,就有人敲门。原来是位早来一个月,也是素不相识的外系中国留学生。从他那里我才知道,原来家具可以在路上捡的。他带我出去捡家具,帮我抬回了床垫,桌椅,好歹算是布置起了“家”。他还陪我购物,指点我城里路径。后来我才体会到,那为我花去的一天时间,对于一个学生是多么宝贵。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也逐渐安顿下来。但是背井离乡的孤独感,总是挥之不去。到美第一年的感恩节,我们系里一位德国移民教授把我们接到家里共享火鸡大餐,渡过了一个温謦,快乐的夜晚。后来他还和我们一起过新年,买来材料让我们做中国餐,带我们到他的别墅度假。多亏这样的教授和许多热心的美国同学,终于慢慢让我在这新大陆有了“家”的感觉。
传说中,印第安人也是早年清教徒所感谢的对象。印第安人教会了新登陆的欧洲人捕捉鳗鱼和种植玉米,并在他们补给不足的冬天捐献食品给他们。这些帮助对于新移民的立足和生存无疑是起了重要作用的。从我的体验来说,这些帮助不仅是物质上的,更是强大的精神支持。在觉得前途未卜,举目无亲的时候,一双热情的手的搀扶,会让我高兴很多天,也会改变我对很多事情的观感。我能在新大陆走到今天,实在是要感谢那些热心相助的人。是他们给了我信心和安全感,让我有力量去面对生活的挑战。
回想起来美前后到今天走过的生命之途,我心里充满了感恩之情。那些帮助过我的人,需要我回报的机会是很小了。那么我们怎么才能报恩呢?
感恩,不只是感恩节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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