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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松
(100875 北京师范大学哲学与社会学学院)
一个实践性的理论是建立在两个前提之上的,一是对当下的判断,一是对未来的预期。而理论,则能使我们从不完美的当下,尽快地进入到预期中更好的未来。因而,一旦我们对于当下的判断或者未来的预期发生了变化,理论自然要随之一变。
现在,所有的社会,所有的民族,都面临着一个转折点:一是沿着工业文明的道路继续向前,二是寻找一条走向生态文明的道路。前者是一条注定没有前途的道路,后者同样是一条艰难的道路。
近一百年来,中国人在接受了进化论之后,也逐渐接受了单向的进化的社会观——相信所有的人类社会,不论地域、国家、文化有何差异,都将沿着同样的方向,走向同一个未来。我们现在把自己称为发展中国家,仿佛“发展”是天经地义的,“不发展”是不可思议的。“发展”、“进步”,这些大词都被默认为具有正的价值,成了所有社会的主题。乃至于人们相信,在冥冥之中存在一个超越民族、超越地域、超越文化的文明标尺,可以对所有社会的“进步”与“发展”进行量化考核。
在这种冥尺的理念中,纳西村寨与丽江市区相比,是落后的;丽江与昆明相比,是落后的;昆明与北京相比,是落后的;北京与纽约相比,是落后的;而当下的纽约与未来的纽约相比,也是落后的……这种冥尺暗示了一个无限发展的未来,也允诺了一种无限进步的可能性——农村会发展成为小城镇,小城镇会发展成小城市,小城市会发展成大城市,大城市会发展成国际化大都市……
然而,我们已经进入了“有限地球时代”。“人类只有一个地球”,地球是有限的。假如目前中国所有人正在按照美国人的生活方式生活,地球的资源已经不够用了。所以,这种不断发展的模式存在一个天然的上限,就是地球本身。工业文明给我们一种幻象,科学和技术的进步能够使我们突破这个上限。但是现实的情况是,科学和技术使我们更快地逼近这个上限,并导致了严重的生态问题、环境问题以及垃圾问题。[1]
从长远来看,从总体而言,单向进步的发展观所给出的未来,是一个虚幻的未来。
虽然工业文明自身的问题已经全面显现,但依然有强大的惯性。工业文明的意识形态依然是整个社会的主流话语。出于对全球共同进步的美好预期,传统社会仍然在努力加入全球化和现代化的链条。然而,既然全球共同富裕是不可能的,所以实际上,全球化和现代化的链条是一个竞争链条,很严酷地,是一个食物链。
全球范围内,所有的现代化地区的现代化,建立在两个前提之上,一是需要非现代化和次现代化地区源源不断地输入能源和物资,二是要把垃圾源源不断地输出到那些地方。
作为非现代化或次现代化地区,传统社会要加入这个食物链,只能从全球化和现代化食物链的下游进入。这就意味着,一方面要为上游提供资源和能源,一方面要接受上游的垃圾。对于前者人们早已熟知,但对于后者,大多数人还没有明确的意识。
从1980年代初期开始,中国社会开始以经济建设为中心。GDP成了各级政府所追求的重要指标。以丽江为中心的纳西地区也不例外。传统地区加入现代化链条,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出售资源。很多地方把砍树开山作为致富途径,其实是竭泽而渔、杀鸡取卵。资源迅速枯竭,环境严重污染。1980年代,很多纳西族地区也都自发或者自觉地兴起过砍树风潮。
1990年代之后,环境保护在主流话语中慢慢地有了位置,并且重要起来。一方面要经济建设,一方面要环境保护,这其实是一对矛盾。人们期望有一种既能发展经济,又不污染环境的两全之策。旅游(或者美其名曰生态旅游)就被认为这样的好事儿。只要唱歌跳舞,不砍树,不挖山,就能财源滚滚。整个云南都把发展旅游作为重要的经济政策。自从成为世界文化遗产之后,丽江旅游成为全球热点,也带动了整个滇西北和纳西族其它地区。纳西与东巴的符号传遍中国以及世界各地。现在,在全国的旅游区都能买到东巴字装饰的旅游纪念品。毫无疑问,丽江和纳西族地区也获得了巨大的经济效益。
但是,旅游并非人们所想象的那样有利无害。把旅游说(绿色)工业,这意味着,人们在按照工业的方式操作旅游。然而,只要是工业,就会耗费资源,产生污染。
所谓生态旅游,用来吸引游客的“资源”可以概括为两个方面:一是本地的人文生态——传统文化;二是本地的自然生态——自然风光。而问题在于,一旦把传统文化和自然风光当作赚取利润的资源,就必然会导致资源枯竭。
以传统文化作为旅游资源,有内在的悖论。
开发旅游的目的是致富。以传统文化作为资源,吸引游客,通过服务游客,获得经济上的好处。但是问题在于,获得了好处之后,会怎么样?自然要过“好的生活”。按照现在的主流意识形态,所谓好生活,就是现代化的生活,就是来自所谓发达地区的游客的生活。然而,传统地区一旦过上了现代化生活,就失去了吸引游客的人文资源。于是导致客源减少,经济收入减少,刚刚获得的现代化生活又将无以为继。
但是,又不可能要求传统地区不过现代化的生活,因为这就是最初的目的。这是生态旅游的内在悖论。
传统文化不可能是被动地被欣赏着,游客与主人之间并没有隔着一曾厚厚的玻璃,而是相互作用着。按照冥尺的逻辑,游客来自发达地区,主人则属于落后地区。游客在面对主人的文化时,常常不由自主地会表现出居高临下的优势态度。即使那些为自己的文化而自豪的主人,也难免会受这种意识形态的影响。主人接待游客,需要在一定程度上调整自己的生活方式。主人自身的文化就开始蜕变。最后,当传统文化已经丧失,又要以传统的名义吸引游客时,主人就开始表演自己的传统。传统的生活就变成了主人白天里的工作,传统服饰变成了工作服,过着现代化生活的主人,依靠表演过去为生。这种景象是十分滑稽的。
在丽江表面上喧闹的旅游业背后,存在着巨大的隐患。我本人参观过几次祭天和祭署的仪式,在传统社会中极为庄重的仪式,成为专门安排的表演。场面喧闹,混乱。毫无神圣感可言。这既不能让外来着对纳西族有发自内心的尊重,也不能让参加仪式的纳西后人对自己的传统心怀敬畏。
丽江旅游对纳西传统人文的破坏已经引起了很多学者的注意:
2006年的春节,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与人类学研究所的博士木仕华在云南丽江古城的街上调查了38家店铺:“没有一家是当地人开的。” [2]
“文字风行,母语堪忧。”木仕华说。东巴文风行的背后,是大部分纳西族孩子不再有习得纳西母语的机会;这些年数量正在增加的年轻东巴,多半被分配到了各个旅游点去侍奉旅游者而不是传承与接续文化;当古城的大部分纳西人离开了老城区,将自家的老屋作为商铺租赁给外来商人,纳西古城便失去了千百年来其文化命运的支撑者;少数留在古城的人们,其所恪守的古老的道德律令也正与外来人口发生着冲突;而那些搬迁到新城区住进楼房的纳西人,则再也不会感受到浓郁的、以往像空气一样飘扬在他们周围的纳西文化了,他们在新城区创造不出这样的文化氛围。[3]
在冥尺逻辑中,传统的东巴文化是落后的,是需要改造的。地方政府对于东巴文化的支持,常常是因为,东巴文化可以作为旅游业资源。一旦把传统文化本身作为“资源”,则文化本身的价值就附属于其经济价值,“资源”注定流失。东巴文化的各种符号在丽江处处可见,但是纳西人心灵中的传统,则日渐消退。
旅游对人文生态的破坏属于精神层面的资源流失,在物质层面,“生态”旅游同样会对自然生态造成破坏,导致环境问题、污染问题和垃圾问题。
大规模游客仅仅是从山中走过,他们的呼吸、说话的声音,也会对本地自然生态构成干扰。当这种干扰成为常态,必然会使小动物的栖息地发生转移,从而发生连锁反应。
为了接待大量的游客,必须有相应的硬件。首先需要修建饭店、宾馆;同时需要修建通向旅游点的公路,以及旅游区内的小路——石阶、水泥路、木栈道;观景台;休息区和餐饮区;垃圾箱、垃圾填埋场或者堆放场;等等。这些设施的修建,事实上已经对本地的自然生态系统构成了破坏。越是强有力的现代化旅游设施,对自然生态的破坏越严重。
玉龙雪山是丽江的象征。但是近二十年来,雪线逐渐上移,到了2006年,竟然出现了雪山无雪的严重景象。据《中国旅游报》报道:
2006年的春节,初一到初五,每天有1.5万人乘坐索道爬上玉龙雪山。也就是说,160元一张的门票,5天卖出去7.5万张。——用另一种方法计算,也说是说:每天有1.5万个37度的肉体烘烤着玉龙雪山。但纵然如此,旅游公司只会考虑前一个乘法算式,而绝不会考虑后面一个。
但是,人们终于看见了:以往在晨曦中站在古城身后、泛着神一般橙色光辉守护着纳西人的玉龙雪山,真的没有雪了![5]
没有了雪的玉龙雪山让纳西人震惊,但是当地政府的解释是由于全球升温的影响。据《中国青年报》报道:
资料显示,丽江于1993年正式启动玉龙雪山开发项目,当年,雪山接待游客4700人,产值不到25万元,上缴税款两万多元;2005年,雪山全年接待游客190万人,产值飙升至3.5亿元,上缴税款3000余万元。[6]
据介绍,玉龙雪山有3条索道,全部延伸到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区。其中,长近3000米的玉龙雪山索道,延伸到海拔4506米的雪山上,每小时单向运量达426人。[7]
有专家指出,这些索道的建设和运营,给保护区带来了生态灾难:大量游人的涌入,使亘古冰川遭到破坏,部分冰川开始融化;高山植被和野生花卉被游客践踏、破坏;野生动物的生存环境受到影响,数量急剧减少,以往规划时还存在的珍稀动物,现在已难觅踪迹。 [8]
在此之前,已经出现了玉河缺水,古城水系面临干枯威胁的征兆。
事实上,著名的黑龙潭已经在实施人工调水了;水是从不远处的拉市引来的;而政府绝对不会允许玉水干枯这样的情形出现,因为,无论距离有多远,水也可以调到丽江来,冒充以往从雪山上流下来的水——要解决这件事情,比较简单。[9]
丽江籍学者、云南省社科院副院长杨福泉博士伤感地说:“玉龙雪山原本在天边独守着寂静安详,呵护着纳西子民。然而现在,她却成了无休止地供人们游乐玩赏、探奇寻胜的场所,创造着源源不断的财富。”“雪山仍然在故乡,只是雪少得令人心忧、心碎。看着雪山,常有一种目睹母亲因过度操劳而容颜憔悴苍老的痛感。” [10]
雪山无雪,是生态问题的一个明显的例子。除此之外,还有污染问题,垃圾问题,都在纳西地区相继发生。
现代化是一个食物链,当传统地区加入这个食物链之后,从整体上说,会成为全球食物链的下游,但是在传统地区这个下游之中,还有上下游之分。《中国民族报》记者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丽江旅游白热化到如此程度——据说已经成为世界级的旅游热点——我们想当然地会认为丽江的老百姓都会富到流油。至少,我们相信丽江的纳西族人会在旅游业的带动下,过上欣欣向荣的好日子。但事情不是这样。如果我们知道:以年均收入825元以下来定义贫困,那么直到2005年,丽江市人口仍有55%处于贫困线以下;如果我们了解不久前,一位省级领导视察丽江后,指出:“丽江的扶贫任务还很重。”——我们会是多么地惊讶![11]
这位记者所感到奇怪的,从食物链的角度正可以作出解释。传统地区以人文生态和自然生态为资源加入了食物链,资源耗散转化出来的利益并没有平均分配,使得传统地区共同富裕。而是在原本的下游,形成了新的食物链——处于上游的大公司和地方政府获利最多,处于下游的原住民获利最少,甚至原来的利益也会受损。这一点在水电开发中,也表现得非常明显。水电公司和地方政府获得大部分利益,很多原住民的生活却无法维系。
在传统地区的资源耗尽之后,从上游来的大公司会将资本转移出去,寻找新的下游;在这个过程中获利的一部分新贵,也有可能加入全球化的资本链条,向外谋求“发展”;真正留下来承担人文生态和自然生态破坏后果的,则是本地百姓。
在所有的生态问题中,最为普遍的是垃圾问题。这是传统与现代接轨的必然结果。一方面,游人会带来大量的现代垃圾;另一方面,传统地区自身要提高生活水平,要过现代化的生活,也会产生越来越多的垃圾。2000年我在纳西族地区考察的过程中,特别关注了垃圾问题。
传统生活几乎不产生垃圾。即使偶有垃圾,也会自然降解。一切来于尘土,归于尘土。现代社会的垃圾不仅产出量巨大,还有质的差异。现代垃圾中包含的物质,相当多一部分都是现代化学工业的产物,诸如塑料、化纤、尼龙,无法回到自然中去。但是,传统社会对于这些垃圾并没有清楚的认识,仍然把它们当作传统垃圾来处理,堆放在山谷中,以为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动消失。这些垃圾一方面产生二次污染,污染地下水,污染河流、湖泊,同时,还必须占地。现在在山里行走,经常可以看到游客丢下的袋子、盒子、瓶子,不知道已经丢了多少年。而这些东西,只会越来越多。
2000年的时候,我专门看了几个纳西村寨的垃圾堆放处,在一些旅游热点地区,比如泸沽湖,问题已经开始严重了。现在十年过去,相信有更多村寨在为垃圾问题所困扰。
垃圾问题是现代化自身的问题,不是官员是否勤政的问题,也不是技术是否先进的问题。也就是说,只要与工业文明接轨,无论多么勤政的官员,无论多么先进的技术,都不能解决垃圾问题。因为,传统地区位于全球食物链的最下游。
当丽江失去的传统的人文生态和自然生态,再想回到传统的生活方式,已经不可能了。而由这个资源所支持的现代化,同样也将无以为继。事实上,很多试图与现代接轨的传统社会,已经遇到了这样的困境。
与传统文明相比,工业文明有两个重大的改变。一是改变了理想社会的方向,把对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精神境界的提升,转化为对物质的追求;二是改变了全球范围内物质和能量的转化方式,使之由“来与尘土,归于尘土”的准循环变成了“从资源到垃圾”的开放链条。这两个方面是相辅相成的。由前者必然导致后者,生态问题(垃圾问题)是工业文明的痼疾。所以生态问题的解决,也必须建立在解决前一个问题的基础上。
每个民族都有对理想社会的向往,传统社会所强调的都是精神层面,并没有把物质生活作为最高的需求。物质永远是有限的,人类永远要在有限的物质条件下生存。而传统文化都能够建构出使人在有限物质下获得幸福的社会生活。云南很多少数民族“会走路就会跳舞,会说话就会唱歌”,把唱歌跳舞作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尽管按照现代的标准,这些民族的物质生活都相对贫困。
在现代社会,“好生活”都是和物质生活相联系的,诸如电视、冰箱、手机、电脑、很多存款、大房子、小汽车、旱涝保收的工作⋯⋯;而传统社会的好生活则意味着:父母健在、儿女双全、家庭和睦、善良、仗义、有很多朋友⋯⋯对于物质生活的要求则相对较低——而且在传统社会中,物质不是为了个人的占有,要与大家分享才有价值。东巴经的结尾常常以这样的词语表示祝愿:“流水满塘,星光灿烂”。有流水,有星光,就足以获得幸福。
杨福泉回忆道:“读大学时我曾和几个同学靠向导引路登过雪山,登到相当的高度。山上的冰川很壮观、白雪皑皑,雾涌云飞,林莽苍苍,雪莲花、雪茶等多得令我至今难忘。”然而现在,“每天游雪山的人熙熙攘攘,雪山上大呼小叫像赶集似的,那种过分的热闹和喧哗,使人反感。我们的神山少了一份庄严和宁静,少了一份圣山独有的让人感到宁静和肃然起敬的氛围”。[12]
物质的追求永远是没有穷尽的。如果继续沿着工业文明的道路前进,对于传统社会来说,终将会资源(人文资源与自然资源)耗尽,无以为继。传统社会如果想要继续存在,必须选择自己的道路。
对于传统地区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发展,不是GDP,而是守住尚存的传统。从长远来看,真正的问题不是怎么发展,而是怎么停下来。
人类如果不停止工业文明的步伐,走向生态文明,人类文明将会终结。未来的生态文明必然能够保证人与人之间的和谐,保证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
建设未来的生态文明,需要对工业文明进行彻底的批判,需要从传统中汲取营养。在我们称之为原始、落后,乃至于荒谬、迷信的传统文化中,存在着先民的生存智慧。一个传统能够传下来,必然有能力解决生存问题,并获得幸福。可以说,传统社会是曾经存在过的生态文明。
如果我们把生态文明作为预期的未来,则我们需要调整我们当下的理论。
一,重新确立文化自尊,重新确立传统的价值体系,确立自己关于“好生活”的定义。
只有发自内心的对自己文化的热爱,才能保住自己的文化,也才能保住自己的自然环境。
1,在制度化教育中,加入传统文化的内容,编写专门的地方性知识的课本,请东巴进入课堂。
2,重视母语,在中小学的课程中,添加母语文学,将母语考试列入本地就业考核的项目。
3,重视东巴在传统社区中的地位和作用,重视传统的村寨自治体系。在原生态的传统文化尚存的地方,延续传统尤为重要。
二,建设面向生态文明的生态旅游。
1,调整旅游业中的主客体关系。在旅游业中,主人是主,游客是客。主人不是为了客人的钱包而奋力吸引客人,也不把自己的生活建立在客流上;而是首先过好自己的生活,为自己的生活而自豪,并请客人来欣赏自己的生活。
2,在具体的旅游实践中,不为迁就客人而改变主人的生活,尤其是是不为迁就客人而放弃文化尊严。比如在祭祀活动中,捍卫祭祀活动中的神圣性,保护祭祀活动中的神秘性。本土文化中的圣地,有条件向游人开放,比如分时间,分场合,并要求游客遵守相应的规则,捍卫圣地的神圣,保护圣地的神秘。
3,控制旅游业的发展速度,把本地的人文生态和自然生态放到第一位,而不是把GDP放到第一位。
三,尽可能地保障和恢复自然的生态体系
1,由工业化农业转向生态农业;建立在农药、化肥和大规模灌溉之上的工业化农业虽然可以暂时提高粮食产量,但是长远来看,导致土地板结、肥力下降、河流与地下水污染,从长远来看,得不偿失。相反,传统农业经历了历史的考验。东巴文化在其独特的暑自然观下,发展出来一整套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办法。
2,谨慎从事工业文明的相关活动,诸如开矿山、修水电、建工厂等。拒绝破坏生态的企业的诱惑。
2005年前后,我曾参与了云南普洱生态旅游战略研究的一个课题。期间,刘华杰教授提出一个想法:假设我们现在不开发,不修路,就这么守着,守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会怎么样?那时侯整个云南都开发得差不多了,也都污染得差不多了,那就只有这块地方,还是净土。
在满足基本的物质生存的前提下,更多的物质并不能使人生活得更幸福。关键的问题在于,我们相信,什么样的生活,是好的生活。
(发表于木仕华主编《纳西学研究新视野》,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14年12月第一版第869-877页。)
2010年6月27日
2010年7月20日
北京 向阳小院
[1] 参见拙著《有限地球时代的怀疑论》,科学出版社,2007
[2] 郑茜,没有了雪的玉龙雪山.中国民族报.2006-5-26
[3] 郑茜,没有了雪的玉龙雪山中国民族报.2006-5-26
[4] 本节内容改编自拙著《神灵世界的余韵——纳西族,一个古老民族的变迁》(上海交大出版社,2008),第四章中的一节。
[5] 郑茜,没有了雪的玉龙雪山.中国民族报.2006-5-26
[6] 张文凌. 玉龙雪山旅游期待减负[N].中国青年报.2006-12-15
[7] 张文凌. 玉龙雪山旅游期待减负[N].中国青年报.2006-12-15
[8] 张文凌. 玉龙雪山旅游期待减负[N].中国青年报.2006-12-15
[9] 张文凌. 玉龙雪山旅游期待减负[N].中国青年报.2006-12-15
[10] 张文凌. 玉龙雪山旅游期待减负[N].中国青年报.2006-12-15
[11] 郑茜,没有了雪的玉龙雪山.中国民族报.2006-5-26
[12] 张文凌. 玉龙雪山旅游期待减负[N].中国青年报.2006-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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