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很平凡的学术论文, 发表在至今也不算SCI 的期刊上, “复旦学报(自然科学版), 1960 (第1期), 113-120”. 但是我自己一直保留着. 在当时直到如今, 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学位, 也没有任何学位论文. 我深信如今的绝大多数教授, 包括中国教授, 都是以他们的学位论文作为他们学术的起步点. 远远超过了我们那一代. 这就是科学发展的基本规律. 由衷地为他们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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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上海解放后1951年进入上海交大化学系. 1952年全国的高校院系调整中, 华东地区十多个学校全部或局部合并到复旦大学, 化学系合并了9个学校, 其中包括了浙江大学和上海交大化学系等全部师生和职工.
院系调整以后的复旦在华东地区理科中算是很强的. 但是在当时除了数学系和其他个别理论研究以外, 几乎所有需要做实验的研究是很难进行的, 这是一个典型的教学型大学.
1955年我本科毕业留校做助教. 主要任务就是带同学的实验课, 还辅导和批改课外作业. 带同学实验课要求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包括非强制性要求事先做一遍. 从小就喜欢动手(国外大概叫DIY)的我, 从中学起就喜欢实验课, 因此这时也做得很认真, 费时, 经常以实验室为家. 但是目的非常明确, 就是一个为了备好同学的实验课, 至少那时多数年轻助教从来不考虑写论文, 否则会挨上 “追求资产阶级名利思想”的批判.
1958年的 “大跃进”的政治运动要求全校师生, “解放思想, 破除迷信”、“一天等于二十年”、“赶超英美的先进水平”等口号下, 却为科研工作提供了意外的机遇. 同学的课不上了, 有的同学自己写教材或上课. 我们就在于同隐教授的带领下, 还成立了高分子研究所, 白天加晚上,化学楼灯火通明地带领了一些抽到实验室的同学一起做科学实验. 决不要忘记这是政治运动, 因此几乎每天都有人统计“一天等于二十年”的科研成果! 但是每次我都说做了什么什么, 就是不谈成果. 这样统计成果的人也就不来找了. 而我就日以继夜每天埋头干.
有的老师汇报了 “今天一个什么成果”, 那么后面的麻烦可就大了. 最后就出现了“一天完成上百个成果”的奇迹! 这样的科研机遇, 好景不长, 用现在的话说, 叫“风向一转”, 这些汇报了“成果”的人就挨到批评: “浮夸”!
接着“成果”也不要了. 开始要“总结”了. 我就总结了一个“硅、钛有机化合物间官能基交换反应”的小组汇报. 立即被指定要推送到 “复旦学报(自然科学版), 1960 (第1期), 113-120”发表, 见图1. 这是在于同隐教授 “元素高分子”方向和课题负责人的指导下和我们所有署名人共同完成的工作和论文. 因为在此要表达这是我的第一篇以第一作者身份的论文,所以就把它说成了是“我的第一篇学术论文”. 这丝毫没有改变这是我们“所有署名人共同完成的工作和论文”的性质。
图1
这篇论文包含了3张实验曲线图、7个反应式和一些实验数据. 这篇论文只说明一个问题. 很多无机化合物是离子键结构的, 一旦溶解在水中, 分散为离子, 就分不清其中的离子原来是谁的. 例如: A+?B?离子化合物和C+?D?离子化合物一同溶解在水中, 就不知道原来的化合物是什么了. 也有可能是A+?D?离子化合物和C+?B?离子化合物一同溶解在水中形成的. 其中似乎发生了正负离子间的交换. 通常有机化合物是共价键的分子结构, 常常被认为是很稳定的. 结果我们发现在元素(硅、钛)有机化合物的性质就是介乎有机化合物和无机化合物之间, 也是比较容易发生官能基交换反应的. 通俗地说, “官能基交换反应” 就是开party跳舞时, 类似于[“Si(硅)”先生-“乙酰基(CH3COO)”女士]和 [“Ti(钛)先生” -“乙氧基(C2H5O)”女士] 两对之间交换了一下舞伴. 对交换反应的历程(变化过程)表达参见图2(最后一个Ti 的i 漏了).
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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