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争议的是，二十世纪是物理科学的世纪。那么二十一世纪呢？

搞生物的自然会说二十一世纪是生物科学的世纪，或者生物学是二十一世纪的科学！而搞物理的还觉得能够延续起光荣。即便尚缺乏一个清晰的定义，搞复杂性的也说二十一世纪的科学是复杂性科学。

今天读到Duncan Watts的一篇散文[Nature 445 (2007) 489]，题目叫做"A twenty-first century science"，破天荒地提出社会科学将成为二十一世纪的科学——技术上得益于计算机技术和海量数据库的发展，思想上得益于新兴的复杂网络的发展。

文章很短，但是其间很多思想值得注意，例如提到了以前社会网络分析研究中的缺陷：数据在实际上缺乏区分度，数据量很小，因为很多取自调查报告，所以存在认知偏差和不可避免的非精确性。这一点我据双手赞成，实际上不仅仅是社会网络分析，在个人水平上的社会行为研究就存在实验室数据和真实生活的距离——实验室的结论能够反映我们在真实世界中的行为吗？因为志愿者进入实验室，其行为可能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心理的暗示，从而实际上是在表演而不是一如往昔的真实行为。

在《人类行为的动力学模型》前言中，我提到“对人类行为进行科学而系统的研究，或始于Waston和Skinner的行为主义流派——如此算来，也不过百年历史。尽管这一百年里，对人类行为的理解一直是社会学、心理学和经济学共同关注的焦点，但人类自身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对一切科学的尝试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事实上，到目前为止，绝大多数研究报道都是基于临床个体资料或者实验室数据，绝大多数命题和结论都是定性描述的。因此，至少有两个问题是亟待解决的：这些实验室结论是否能够很好地描述我们在真实生活中表现出来的行为特性？能不能建立定量化的人类行为理论？”想要表达的意思可能和Watts是相近的。

那么，应该怎么搞呢？我觉得采用完全真实世界得到的人的活动记录来研究人的行为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网络，比实验室数据分析更有价值。举个例子来说，研究从众行为，不能仅如谢里夫和阿施一般，而是要从真实的数据，例如视频下载网站下载记录，金融市场交易平台交易记录等等中找到人类从众行为的量化证据。

Watts说社会统计分析的真正进步需要大型公司的支持和合作，因为他们手头才有大规模的数据资源。如果社会分析能够有很多这样的合作机会，并且熟练掌握了计算机科学、统计物理学和数学的技术与工具，在二十一世纪开创前所未有的辉煌也未尝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