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养过很多狗，有的大，有的小。这些家伙但凡呆在家里面，就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欲望，想要你带它们到楼下去玩。一旦到了家外面，特别是放开绳子让它们跑起来，那种快乐的样子，就算不是一个物种，我都能够被感染。然而一旦往家走，如果我先进了门又不小心把它们关在了外面，它们总是立刻坐在门口哀哭嚎叫，那凄惨的程度比起被遗弃的婴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很难想象，2万年前，这些蹲在门口哭号的家伙的祖先，曾经成群结队掠过非洲草原，让所有有蹄动物闻风丧胆。

   在人类的驯服下，凶狠彪悍的野狗变成了呆萌可爱的家宠，凛凛然的野猪变成了慵慵然的肉豕。它们原来的野性是从哪里来的呢？我想一方面从先辈中继承，一方面从后天环境中养成。一代、两代、五代、十代……随着驯化的进行，残存的野性终将消失！

   有一天，人类会不会也被驯服，失去我们的桀骜不驯呢？

   随着自动化和智能化技术的发展，人类平均而言，应该只需要付出很少的劳动就能舒适的生活。因为一个人所需要的物质和能量是有限的，而我们获得能源和制造产品的效率前进太快，最终我们会变得富足。在这种情况下，智能机器应该可以把我们每个人的工作生活安排妥当，让我们在平和的环境中快乐成长，避免战争，甚至避免生活中的纷争。进一步地，随着对大脑运作机制的深度理解，在不久的将来（我认为是20年以内），我们应该可以逐步通过一些安全无创的刺激办法（预先可能需要微创植入），让人获得各种欣快的感觉，包括直接通过刺激，让人获得性高潮的体验（以及其它可能的高峰体验，比如苦追10年的女神终于接受表白，比如被电子科技大学学报枪毙的文章被Nature编辑特邀发表……）。这种技术，以及其他类似的技术，最初肯定会因为伦理的原因而不被允许放开，但是就像毒品，一定会在地下暗暗流行。然后，这些技术会被用在治疗某些心理和生理疾病。发明这种技术的第一代人（多半就是我们这代人），会认为这种“得来不费吹灰之力”的快乐会削弱人类的力量，因为我们没有为快乐和幸福努力。但是，大家不要忘了，所谓拼搏、所谓自由、所谓独立意志、所谓爱情……都不是天然附着在我们生命中的，也不是必不可少的。

   一代、两代、五代、十代……终于有一天，人类会被高科技所驯服，至于这种高科技是什么，倒并不一定。那时候的我们，既不可能费尽心力去追求或守护一段感情，也不可能拖家带口去开垦一片荒野。从有需求到被满足的环节太短太快（一键即可高潮），一切的精神和价值都会显得苍白——我们只需要乖乖蹲守在机器旁边。

   如果将来人类真的进展到那个地步而我们还泉下有知的话，那一定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我们觉得他们可悲，他们觉得我们可怜。

   我家现在养的小狗叫煤球。在青城山度假的时候，认识了一条野狗。其实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野狗，不过是本地农村的土狗，后来又被弃养了，所以性子很野。我有时候带着煤球出去，看它们一起追逐嬉戏。煤球在成都和其他小狗玩的时候，总是有些内向怯懦，但在青城山却有一种非常明显的优越感。

   因为，我有主人，而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