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高关中（德国汉堡）2022/3/19

波尔多（Bordeaux）位于法国西南部，系阿基坦大区首府和吉伦特省省会。市区面积44平方公里，居民21万。包括郊区在内的都市区，人口则达68.5万，在法国排名第五。它以芳香馥郁的优质葡萄酒闻名于世，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港口城市。下面对这座法国名城的方方面面，作一简单介绍。

葡 萄 酒 都

波尔多距首都巴黎569公里，乘高速火车（TGV）三个小时就可到达。当火车驶近波尔多郊区，人们可以发现窗外田野景色有明显的变化。一望无际的农田被一片片葡萄园所取代。河谷阶地、缓坡丘陵、田野上到处都可见到一行行整齐的葡萄架。在灿烂的阳光下，葡萄叶绿得耀眼，一串串葡萄紫得令人陶醉。

人们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对于农作物何尝不是如此呢？波尔多地区处于阿基坦盆地加龙河下游。这里含砂砾的石灰质土壤肥沃疏松，渗水性良好，加上气候温和湿润，日照充足，非常适宜葡萄生长。早在古罗马时代。波尔多就已成为葡萄酒产地。

不过，波尔多葡萄种植和酿酒业的蓬勃兴盛还是到了中世纪的事。1154年，阿基坦女公爵埃莉诺成为英国王后，波尔多作为嫁妆也就成了英王属地。此后300年，波尔多一直受英国管辖。英国不产葡萄，但葡萄酒的消费量却很大，结果刺激了波尔多葡萄酒的生产。源源不断销往英国的波尔多酒非常之多，以致在英语中产生一个专指波尔多酒的名词“Claret”。波尔多回归法国后，葡萄种植和酿酒业依然长盛不衰，而且在质量上继续提高，终于使此地产品成为驰名世界的高级优质酒。无论是上流社会的庆典礼仪，还是民间社交活动，波尔多葡萄酒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葡萄酒已成为波尔多城的象征和代名词。就连一种由硫酸铜与石灰乳混合而成，用于葡萄园除虫的农药也以“波尔多液”来命名。

今天，波尔多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高级葡萄酒产地，堪称世界酒都。郊区形成一条南北105公里，东西130公里的葡萄种植带，分布着3000多个葡萄园，占地16.1万公顷，葡萄农两万多，年产红白葡萄酒6.5亿公升，其中1.8亿公升（折合2.4亿瓶）销往世界各国。波尔多酒按产区和品质有严格分类。声誉最佳的是美铎（Médoc）、格拉关（Graves）和圣爱美乐（St-émilion）。最高级的好酒在商标上都印着葡萄园（当地称为堡，如著名的Chateau Haut-Brion）的名字。据说最昂贵的陈年佳酿一瓶可卖到4000美元以上。

游人来到酒都，少不了要作一次葡萄园之旅。市中心的葡萄酒之家（Maison du Vin）和旅游服务中心（Office de Tourisme）都会提供详细的信息。在美酒之城品尝佳肴也是一件赏心悦事。细心的人会注意到：法国人饮酒很讲究，酒的品种与菜肴有严格的搭配。如主菜为红肉（指牛、羊、猪肉等），要饮红葡萄酒；如主菜为白肉（指鱼、鸡与其他家禽等），要饮白葡萄酒。这也是法国酒文化的一部分。

港 城 沧 桑

波尔多位于加龙河入海前最后一个河曲的凹岸，距海98公里。加龙河在此拐了一道大弯，由于河流凹岸的侵蚀作用，水比较深，低潮时水深仍有八九米，高潮时吃水lO米的大海轮也能驶入。这种深水条件自然被利用来建造港口，因而波尔多享有“加龙河之子”的称号。

波尔多港历史悠久。早在英国统治期间，就与英伦诸港贸易频繁，每年都有几百艘船只载酒前往。18世纪通过“三角贸易”将武器和葡萄酒销往非洲，再把黑奴贩往西印度群岛，运回糖和咖啡，聚敛了大量财富。奴隶贸易废除后，波尔多仍为与非洲贸易的大港。从法属非洲运来的木材、花生、可可、香蕉以及矿产，大部分由波尔多港进口。所以波尔多历史上一直是法国联系非洲和美的门户。这正是为什么波尔多外籍移民以黑人为主，而不像马赛那样以北非阿拉伯人为主。波尔多大学来自黑非洲的大学生也特别多。历史因素对城市今天的社会生活仍保留着传统的影响。

随着现代海运事业向海轮大型化和集装箱化方向发展，波尔多港也同其他河口港一样，逐渐向下游河口段扩展转移。目前，波尔多港由河港、海港和外港三部分组成。横跨加龙河的老石桥上游为河港。它在历史上有过辉煌的一页，但现在已大大萎缩，主要用于内河运输。石桥下游为海港，全长19公里，以右岸的巴桑（Bassens）港区最重要，装卸木材、粮谷和矿砂，8万吨级的散货船可以碇泊。外港有波亚克（Pauillac，油港）、布莱耶（Blaye，以运输粮谷和肥料为主）和位于河口的勒维尔东（Le Verdon）等处。后者以集装箱码头为主，可接纳3万吨级的集装箱船以及滚装船和大油轮。

波尔多港条件不错，而且多年来一直保持世界第一大葡萄酒输出港的地位。但总的来说，近年来并不景气，甚至每况愈下。吞吐量已由过去的1000多万吨下降到860万吨。主要原因是腹地不够广阔，以及铁路、公路和其他港口的竟争。该港如何才能重振雄风，看来还是一个大课题。

过去波尔多的工业以两类为主：一是与波尔多港进口原料有关的工业，如炼油、化工、木材和热带产品加工等；二是与农业经济有关，如酿酒业、食品加工和农业机器制造。两次世界大战之间，这种情况发生了变化。许多航空和军工企业出于战略安全考虑，疏散到这一带。现在，这一高技术产业已有两万多人就业，生产幻影2000型战斗机这样的高精尖产品。近几十年来，福特汽车公司和IBM等大企业也在这里投资设厂。波尔多已成为法国一大新兴的工业重镇。

波尔多继承了历史上的文明传统，现已发展为法国重要的文化、教育和科研中心之一。波尔多大学创办于1441年，是老资格的名牌大学，1970年起该校分为三所大学，一大设理科和法学等，二大设医学、社会科学和体育等，三大设文学、艺术、外语（包括中文）等科系，共有6万多学生。除二大仍留在市区旧校址外，其他几部分全都集中在南郊的塔朗斯（Talence）新校园。校园范围很大，面积达280公顷。内有大片树林和草地，教学大楼、学生宿舍和体育运动场馆，点缀其间，掩映在青翠林木之中，像一座公园式的大学城。在大学城范围内，还设有不少研究机构，旨在促进教学与科研相结合。

“陪 都” 风 貌

在普法战争和两次世界大战期间，法国政府曾先后三次从巴黎迁到波尔多。那时的波尔多，真有点像我国抗战时期的陪都重庆。当时迁都，主要是着眼于波尔多远离前线，比较安全。但平心而论，这座城市规模宏伟、市容整齐，的确有些都城气派。法国大文豪雨果曾誉之为“凡尔赛与安特卫普风格的结合（Prenez Versailles，ajoutez-y Anvers，Vousaurez Bordeaux）。今天的市区格局主要是在18世纪形成的。当时波尔多正好处于“金色世纪”的兴盛时代。富裕市民的三四层石砌房屋至今仍留存约5000余座，使成片市区保持了优雅的古典式风貌。

位于市中心的大剧院（Grand Théatre），建于1773年到1780年之间，堪称是一座新古典式的纪念堂，属于法国最美的建筑之列，被视为波尔多的标志。它的外观像一座庄严的希腊式神庙。一排12根科林斯式巨柱构成宏伟匀称的门廊。门廊阳台上，并排竖立着12尊神态各异的雕像，都是希腊神话中的女神，好似西洋的“金陵十二钗”。内部装饰金碧辉煌，宫廷式的包厢和楼座有四层。巴黎歌剧院设计时就曾以波尔多大剧院为样板。

从大剧院信步东去，便是宏丽的交易所广场（Place de la Bourse）。它面临加龙河，18世纪时是全城经济活动的心脏。北侧的交易所，南侧的海关楼，都使人忆及波尔多辉煌的海外贸易和航运史。

大剧院以北的坎孔塞广场（Esplande des Quinconces）呈长方形，面积12万平方米，是欧洲最大的广场之一。西端的吉伦特党人纪念碑是为了悼念法国大革命中的吉伦特派而修建的。这个派别是温和的共和派，很多人来自波尔多所在吉伦特省，因而得名。

波尔多最古老的遗迹该是高卢——罗马时代的加里安宫（Palais Gallien）废墟。这是一座建于公元3世纪的露天圆形剧场，可容纳15000名观众，如今只剩下一些拱门残墙。中世纪的古迹也不少，如大钟塔（Grosse cloche）和卡约门（Porte Cail-hau）。屹立于老城西部的圣安德烈大教堂（Cathédrale St-André）始建于11世纪，完工于15世纪，哥特式风格，规模与巴黎圣母院不相上下，只不过它地处外省，自然不如巴黎圣母院出名。大教堂西侧古意盎然的市政厅（Hôtel de Ville），原是大主教的宫邸。后花园南北厢，现已辟为美术馆（Musée des Beaux-Arts）。

城南的米歇尔教堂（Basilique St-Michel）本属平常，但旁边单独耸立着一座114米高的钟塔特别引人注目。它是法国南部最高的古代建筑。登上塔顶，可潦望波尔多市容和加龙河风光。河上飞架着一座大石桥（Pont de plerre），同北京颐和园的那座石桥一样，也是17孔。它全长50l米，1813年由拿破仑下令建造，费时7年才完成，如今仍是交通动脉，整日车水马龙。

孟 氏 故 乡

当你漫步在坎孔赛广场上，可以看到两尊巨大的塑像。一尊是纪念法国思想家和作家蒙田，他曾作过波尔多市长。另一尊是纪念伟大的政治哲学家和启蒙思想家孟德斯鸠。他的故居就是波尔多城南近20公里的拉布莱德城堡（Chateau de La Brede）。

从波尔多出发，经过一片片微微起伏的葡萄园，来到一个小村庄，教堂周围簇拥着一些房屋，这就是拉布莱德村。沿路继续前行二三里，拉布莱德城堡就到了。城堡是15世纪初建造的，1689年孟德斯鸠就出生在这里，现为他的后代子孙所有，仍完全保留着当年的风貌。城堡外，自外而内分为三个环形层次：最外层是大森林；中间是大草地；里层是环绕城堡的壕沟，壕宽水深，像一个小湖。进入城堡需要经过3座吊桥。两边入口处，碉楼高耸，俯视四周。踏入城堡，迎面是一间大厅，厅内的陈设都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家具，有桌椅、卧塌、餐具橱等。这里是舞厅兼宴会厅。再入内，是孟德斯鸠当年的卧室，墙上挂着孟德斯鸠本人及其家属的画像。墙角悬着他当年用过的金柄手仗。室内案几、雕花木箱及桌椅，精致古朴、井然有序。墙侧有床并支着绸帐，铺设和帐幔皆已陈旧不堪，亦为原物。床甚短，不足平卧。据说当时人们误以为夜寝平卧，酣睡后舌头会堵塞喉咙致死，故皆半躺而眠，床毋需太长。楼上的一间大厅，是孟德斯鸠的图书室。墙的两边排满高大的书柜，陈放着当年主人收藏的7000册图书。厅的大花板呈穹窿形，栗木梁椽，可免虫蚀。壁炉上方墙上，有一幅再现古法语史诗《罗兰之歌》的巨副壁画，查理大帝的英姿跃然其上。大厅临窗一侧的玻璃柜里，陈列着孟德斯鸠的巨著《波斯人信札》、《罗马盛衰原因论》和《论法的精神》（L'Esprit des lois，旧译《法意》）等的原版。站在这间图书室里，可以想象国外游历归来的孟德斯鸠在此奋笔疾书的情景。《论法的精神》出版后在18个月中就再版了22次。他的三权分立（立法、行政和司法权分立并互相钳制，形成权力制衡）和重视法律的思想至今在世界上仍有巨大的影响。美国宪法和法国人权宣占就曾受到这一学说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