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沙特朝觐踩踏事故

听说沙特又发生踩踏事故，是30年来的第12次。最多一次死亡1426人，这一次717人，大概可以排在第2大踩踏事故。通常群体事故的发生过程有三类踩踏风险，入口踩踏，逗留踩踏和逃出踩踏。这一次是典型的逗留踩踏，是管理过程不当造成的。所有这些踩踏事故，受害者基本都是外国人，他们怀着美好的愿望到圣地朝觐，却发生这种难以预料的结果，是非常悲剧的。

麦加朝觐踩踏，始于1979年，大概和石油危机之后，沙特国的石油收入成倍上升有关。麦加朝觐活动的规模是世界罕见的，参与者都是外国人，不熟悉当地情况，在短时间内完成所有的程序，存在着很大的焦虑感。如果用三个词来描述朝觐者：焦虑（是否能够完成终身的希望？）、疲劳（在百万人流中行动）和兴奋（很多人都是唯一一次机会）。这三个词就是构成群体恐慌的重要心理因素，所以，朝觐踩踏并不偶然。

这一事故发生在2006年事故的9年之后，期间在2011年沙特政府投入了213亿美元的改造工程，而且给各国朝觐人数在签证上给定了配额，所以看上去似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件。那么，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故竟然发生了，何故？

我觉得，要从硬件上挑出毛病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当地的人流容量可以说是世界第一，可是投入的大量资金和很多设计咨询工作，导致当地的人流设计也是人类人流管理的极限，而且也已经经过了几十次朝觐活动的考验。为什么还会发生踩踏事故？

我觉得关键出在人群的内在脆弱性上面。2周前，沙特阿拉伯麦加大清真寺发生起重机吊臂坠落事故，造成至少100多人死亡，约300人受伤。这种轰动性的新闻，不可能不会让这些朝觐的参加者们知道，这一悲剧给当事人带来很大的阴影，以至于任何微小的扰动，都会触发群体的灾难性的反应，结果就是群体踩踏。很多群体灾难的发生，都不是孤例，往往有过往灾难的阴影。当事人好像没有事，但是关键时刻，群体的记忆会突然发生作用，导致悲剧性的结果。比如2005年8月30日的伊拉克巴格达踩踏，诞生在当时剧烈的人体炸弹阴影之下，死亡近1000人。而9天之后，斯里兰卡首都一次谣言引发的简单的飞机疏散过程，导致一名妇女摔死（由于恐慌，没有掌握下降的姿势）。而这种死法，历史上几乎从未发生过。所以，关键是人群的脆弱性，所谓的灾后综合征。

汶川地震之后，国内至少发生3次踩踏事故，都是由于谣言引发，因为人群的弱点而造成，这是难以避免，无法预报的结果，但管理者需要知道，灾难之后人群有弱点，本来不是问题的问题，由于人群的弱点而被引爆，结果就是悲剧。

顺便说一下，中国的环境温度正在降低，学生的衣物正在增加，所以人体的摩擦阻力也在增加，如果学生的行为方式没有改变，很容易发生楼梯踩踏事故。因此中国正在进入校园踩踏的高危时段，这是中国气候特征的贡献。

附录：关于人群管理的常识

群体活动管理是一项生意，作生意的企业需要盈利才能生存。在世界范围内，群体活动的行业价值估计为5000亿美元（包括体育活动、宗教活动和音乐会），利润每年增长。企业仰赖利润率生存，并需要保持成本控制来持续，安全问题对企业的利润没有贡献。

活动组织者通常希望尽可能多的人参与到他们的活动中，以最大限度地提高他们的投资（利润）。安全管理者需要最大限度地提高活动的安全性（成本）。活动安全管理所需的资源清单很长，如人员成本、人员设备和服装、适当的人员培训、无线电和控制室硬件，以及更大的活动需要为安全基础设施的大量投资（成本）。人群安全系统就像保险，你需要安全投资（成本），但投资却没有回报（成本却没有利润）。安全投资总是有相同的结果：没有例外！都是成本，不是利润。

群体场合的危害主要有3种，人群、环境和管理。

人群的危害：

人群之间的挤压，固定结构如障碍物的挤压。

脚下的踩踏。涌流，摇摆或冲动

攻击行为。

危险行为，如爬上设备或投掷物体。

场地的危害：

由于照明不足、地板维护不足或垃圾堆积，导致滑倒或绊倒的地点。

车辆与行人在同一路线上共享。

倒塌的建筑，如栅栏或障碍物，落在人群中。

人被挤压到物体上，如在大排档内无人照看的热烹饪设备。

某些物体，如摊位，会阻碍运动，并导致在繁忙的时期的堵塞。

人群的流动被人们在酒吧的排队所困扰。

人群穿过排队到达其他地区如厕所的交叉流。

设备，如十字计数门（通常用于入口计数），的故障。

火灾源头，如烹饪设备。

管理的危害：

逃生容量的非均匀使用，比如湖南湘乡育才学校踩踏；

对人流过程的非理性干涉，比如德国杜伊斯堡踩踏；

使用催泪弹等对人群的干扰，比如2003年芝加哥E2夜总会踩踏。

　　以下是30年来麦加朝觐活动中发生的严重伤亡事件：

1.     1975年12月，一座帐篷营地内存储丙烷气体的容器发生爆炸，造成约200名朝觐者死亡。

2.     1979年12月4日，在法国准军事组织的建议下，沙特安全部队冲入麦加大清真寺，以解救遭武装人员绑架长达两星期的朝觐者，冲突造成153人死亡，另有560人受伤。

3.     1987年7月31日，据沙特官方统计数字，沙特安全部队试图粉碎伊拉克朝觐者举行的示威游行活动时，造成402人死亡，其中包括275名伊朗人。事后，沙特和伊朗于1988年4月24日断交，直到1991年伊朗朝觐者才重新获准前往麦加。

4.     1990年7月2日，大批朝觐者在麦加通过一条长500米、宽20米的隧道前往阿拉法特山参加朝觐仪式时发生洞内拥挤践踏事件，导致1426人因窒息或被踩踏身亡，其中多数为亚洲人。

5.     1994年5月24日，米纳举行的投石驱邪活动中有270名朝觐者被踩死。

6.     1995年6月18日，沙特阿拉伯内政部在一项报告中说，当年朝觐期间共有441名朝觐者死于疾病和交通事故。

7.     1997年4月15日，参加麦加朝圣的朝觐者在米纳山谷内一座帐篷营地内使用液化气时不慎引起火灾，造成343人死亡和2000多人受伤，7万多顶帐篷被烧毁。

8.     1998年4月9日，穆斯林朝觐者在麦加附近的米纳地区穿过一个桥洞进行象征性地投石击打恶魔活动时，由于拥挤造成人流相互践踏，造成至少118名朝觐者被踩死，180人受伤。

9.     2001年3月5日，朝觐者在米纳举行的扔鬼石宗教仪式时发生拥挤踩踏事件，导致35人被踩死，多人受伤。

10.  2006年1月，麦加城发生踩踏事故，造成约350人死亡。

11.  2015年9月11日，沙特阿拉伯麦加大清真寺发生起重机吊臂坠落事故，造成至少100多人死亡，约300人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