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天津大火

前2天发生在天津滨海新区天津港4号路卡口新南纸业发生火灾，以纸张堆积的危害而充斥各大报纸。这里我来说一说纸张火灾的特殊性。

自从东汉的大太监蔡伦发明了纸张（其实是改进了造纸技术，让成本降下来，是廉价纸张的造纸术的重要推广者），人类社火多了一项失火原因。本来天然的燃料都是固体，有厚度的，点火非常不方便。当你预热表面的时候，热量用于深度热损失（预热燃料），导致表面升温很慢，可燃质放出很慢，所以点火很慢。古人云“争似满炉煨榾柮，慢腾腾地暖烘烘。”说得就是常规块状燃料点火过程的危害。可是纸张发明之后，燃料的厚度变薄，需要预热的燃料减少，而后面的空气导热系数很低，所以表面接受的热量无法耗散，升温快，点火快，被称作热薄型材料，带来了异常的火灾风险。古人云“一团茅草乱蓬蓬，蓦地烧天蓦地空”，说得就是热薄型材料的点火情况。造纸术，把原本的热厚型材料，转变成热薄型材料，因此改变了燃料的形态，导致异常危险。

另一方面，燃烧的纸张可以飘动，这些飘动的火源，又导致了火场蔓延的速度，这是非传统的蔓延方式，在逆风型蔓延和顺风型蔓延之外的一种跳跃式蔓延，大大加速了纸张火灾的蔓延速度。所以，纸张火灾一旦失控，往往是大灾，根本无法扑救。

以上是纸张的点火原因。另一方面，纸张火灾又有其灭火的挑战，这是人类社会第二难灭的火灾（第一难灭的火灾是地下煤火，你根本无法洒水到位，只不过保险公司不关注（没有开采的燃料不算财产）。所以纸张火灾是财险公司的头号敌人）。为什么难灭？因为热负荷高，洒水不容易到位。灭火技术的核心是在规定的时间把定量的水源输送到规定的位置。其中最关键的是概念是速率。所以，我们看某一建筑的安全指标，主要看该建筑距离消防站有多远。消防站的性能指标，主要靠水枪的射水能力和当地的供水能力。那么，纸张火灾为什么难灭呢？因为纸张蔓延快，随风起舞，跳跃式蔓延，等消防队到场，已经是漫天大火了。这时候，你扑灭东头，等你转到西头去扑救，西头的火势又烤干了东头，东头又回燃了，所以一般的流量对于大规模的高强度的纸张堆积火灾是于事无补的。等你把大流量水枪调上来，当地的供水能力又不足了。供水能力是管径和水泵共同决定的，水管直径决定了阻力，克服阻力需要很大的水泵，安装新水泵可不是简单的事，所以我们只能投入一支又一支的消防队伍，让所有的消防车并联供水，却不能改变当地的供水能力，这是纸张火灾无法扑灭的关键。

这些纸张从哪里来？自从加入WTO之后，中国的出口猛增，可是进口却无法跟上，大量的空船返航时捎带的货物，就是欧美的废纸。因为美国纸张便宜，回收几乎不要钱，所以海运价格决定废纸的成本，导致在中国造纸不如收购废纸，靓丽新纸送美国，环境灾难留中国，这是中国环保问题的核心所在。

那么，为什么纸张堆积的危害没有人察觉？一方面，国家办保险的缺点在于，不在乎财产损失，不会积极主动地研究危害；另一方面，中国的消防制度存在理论与经验脱节的问题。凡是标准重视的，中国有的是执行标准的人手，凡是标准没有考虑到的，大部分从业者都是碰到了看不见，看到了管不着，管到了搞不懂。比如洛阳东都大火、央视大楼大火、天津港大爆炸等，都是非常浅显的火灾，但因为不在标准的管辖范围之内，所以没人管。要有人管（主动防火），需要理论和经验，这又不是制度的长处了。所以中国总是在学外国，因为官僚制度是无法主动造血的，不会主动采取防范性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