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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烤食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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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看一则新闻报道《柳州食人鱼连袭2人 伤者手掌血肉模糊》，文中称广西柳州张先生在柳江中给小狗洗澡的时，被3条食人鱼咬中，其中一条还被捉了上岸。报道中，张先生手掌鲜血四溅，给人一种极其刺激、恐怖的感觉。电影《食人鱼》中，分分钟将一头牛吃得只剩白骨的电影镜头，似乎马上就要在你我的身边上演。
早就听说中国江河中已经引入了食人鱼，这次见到照片还真有些相信了。难道食人鱼已经成功在柳江繁衍下来了？更加令人怀疑的是，食人鱼怎么可能会咬住人手不放，以至于张先生空手就能将食人鱼甩上岸来？细细思考才发觉有些不对劲。首先几条食人鱼不可能主动攻击人；其次，即便是攻击人，食人鱼怎可能被甩上岸呢；第三，也是最令人担心的一点，食人鱼真的成功入侵到中国南方的河流里了？抱着这些想法，我怀疑这是一则鱼贩子炒作的新闻。鱼贩子故意煽风点火，热炒宠物市场上食人鱼价格，以谋取利益。
食人鱼很像罗非鱼，肉质鲜美，虽长着一副大牙齿，但食人之事传说的多，实发的少。毫无疑问的是食人鱼对水生生态系统威胁极大，食人鱼一旦在中国江河成功生存下来，将带来新的生态灾难。
说食人鱼，可能没几人见过，但罗非鱼就比较常见。 罗非鱼是中国南方比较普通的食用鱼，巴掌般大小，鱼鳍发达，雄鱼色泽艳丽，肉质鲜美，烧烤、清汤都是佳作。西双版纳傣族香茅草烤鱼所用材料便是罗非鱼。然而罗非鱼并非中国土生土长的鱼类。罗非鱼生活在非洲，属热带浅水鱼类。1957年从越南引入内陆，现在不但能够人工养殖，而且野外江河湖泊之中也数量不少。罗非鱼为杂食鱼，繁殖速度快，对很多偏热带的水生生态系统影响巨大。罗非鱼还会攻击水体中的动物，将其吃掉，生态学家将其视为入侵物种。罗非鱼对水体影响很大，可是评估还比较少，倘若食人鱼已逃逸到野外，问题可能就更严重了。
食人鱼又名食人鲳、水虎鱼，生活在南美亚马孙热带河流中，牙齿极为锋利。食人鱼不仅仅是一个特定的物种，而是指一大类能够集群攻击的鱼类（脂鲤科），约有30-60多个种，很喜欢食腐肉。食人鱼听起来很恐怖，主要是因为电影《食人鱼》中疯狂的渲染为而广为人知。虽然食人鱼被渲染得极为凶残，但真正主动攻击活人的例子却是十分稀少的。1987年，一项研究统计了巴西食人鱼吃人的案例（Pdf），总共才发现三个案例，三人都是溺水而亡后，尸体被食人鱼群啃噬的情况，并无活人被咬的案例。其实，食腐鱼种类不少，国内就很多，如比较常见的鲶鱼，泥鳅等鱼类都会食用落入水中的腐肉。
实际上，大多数食人鱼胆子很小，但极为聪明。有研究认为一些种类能用语言交流，不同的场景会叩击树干以回应同伴。2005年，一项对生活在亚马孙红肚水虎（Pygocentrus nattereri）的研究发表在《生物学通讯》上，结果表明“凶残”的水虎鱼集群、扎堆，并非整装待发，准备攻击猎物，而是集群在一起有助于降低被捕杀的风险（Biology letters, 2005）。凯门鳄、海豚、大型食肉鱼、水鸟等都很喜欢食人鱼，常常捕杀它。呆在鱼群里的水虎鱼更容易避开捕食者，心理上也更有安全感。
食人鱼并没想象中的那么凶残。1990，巴西一位小伙发表了一篇《巴西西部水下观察食人鱼》的论文，描述了3种食人鱼的捕食、御敌和社会交流行为。从1883到1989年，巴西动物学家伊万（Ivan Sazima）间断性在巴西潘塔纳湿地水下观察食人鲳的行为，获取了大量食人鱼的信息。大多数食人鱼在白天活动，晚上则躲在水下森林之中。肠胃解剖分析发现，食人鱼主要吃昆虫、虾蟹、贝类、螺丝和水草，偶尔会撕下一小块牙鱼（食人鱼的亲戚，均属于脂鲤科）的尾鳍和鳞片，或者其它食人鱼身上的虱子，也有的水虎鱼则主要食用种子。2009年，在阿根廷发现一块食人鱼牙齿化石，牙齿成锯齿交错状，介于两排与一排牙齿之间，为食人鱼从吃种子到肉食的过渡阶段。化石表面食人鱼在进化树上，经历了体型从大到小，食性从植食到肉食的过程（Science Daily (June 25, 2009)）。大西洋海水灌入亚马逊平原导致地理隔离室食人鱼物种分化的主要原因。现如今，食人鱼食性依然很多样化，除鱼虾之外，还有食小鱼鱼鳍、鱼鳞的特殊习惯。被咬掉鳍和鳞，一般1-6个星期便可重新长出，但被袭击的鱼变得更加警觉和小心。食人鱼对生活在一起的鱼类种群和行为具有塑造作用，影响巨大。食人鱼入侵势必影响水生生态系统。
当下中国，放眼望去尽是外来入侵物种。以我工作生活的西双版纳为例，西双版纳地处热带边缘，以生物多样性丰富著称。现如今，陆地上都是入侵物种，飞机草、紫茎泽兰，肿柄菊，水里都是水葫芦、罗非鱼。可谓江河日下，国在山河破呐！
今天网上又见柳州市奖励千元抓食人鱼的新闻，柳州市政府网引用柳州日报消息，贴出让市民小心被咬，或被咬后的急救措施等。政府怎么就那么容易被媒体忽悠呢？做决定竟如此轻率。渔政首先要查的是张先生被咬之事的真伪，肃清鱼贩子是否有故意炒作之嫌。二是要提醒大众，不能为娱乐而买卖食人鱼。解释清楚食人鱼可能带来的入侵危害。并建议大家尽量不买稀奇的宠物鱼，特别是色彩艳丽，形状独特的鱼要少买。三是严查食人鱼市场，加强江河监测，摸清后再行处理。
食人鱼和罗非鱼均属热带鱼，喜温水水域，适合罗非鱼生长的水生系统，食人鱼就有可能慢慢适应、“驯化”，然后逃逸到野外，建立种群，形成入侵。西双版纳、广西、广东、福建、海南等地都属于食人鱼潜在的适应区，渔政应该严查这些地区的食人鱼买卖市场。食人鱼可能不会食人，还有可能反被中国人食。估计烧烤食人鱼不会比烧烤罗非鱼味差，但若是食人鱼类入侵后，对水生生态系统的影响将是无比巨大的。
有网友戏称有食人鱼入侵不足以惧，用来制成烤鱼，它就该完蛋了。“烧烤食人鱼”不能解决问题。食人鱼对水生生物影响要远胜于罗非鱼。更不可如网友所言，多建几座工厂、纺织厂、水坝去治食人鱼。中国河流真的伤不起了。一条条乡村河流、一个个高原湖泊日渐消失，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江河，还有童年的记忆和文化的自然基础。真心希望食人鱼不会因花鸟市场贩卖而逃逸到江河湖海之中，造成新的湖海之死。
张先生于广西柳江被食人鱼“咬”伤。这可能是鱼贩炒作之作。（Via 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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