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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听到吴望一这个名字很多人都会感觉陌生,即便我就在北大,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也是在科学网通过戴世强老师的文章《有如此深情的学生,真是人生一大幸事》(附后),当时看得真的掉眼泪,这样好的老师们(吴老师,温老师和他们的同事们),这样深情的学生们(其中好几个我都认识:程和平、廖洪恩、符策基……),真的是教育界的一段佳话。
故事还在继续,不久前在iCANX做过报告的北大未来技术学院的席鹏老师跟我联系:
张老师,我们今年的“吴望一生物力学杰出贡献奖”确定于11月19日线上举行,能在您的iCANX平台上直播吗?我觉得iCANX那个虚拟现实直播特别好!
当然可以啦!我知道吴望一先生啊!于是我找出这篇文章发给他,真的没想到我还能为传播吴望一先生的精神做点事,当然可以啦!
于是,我们就策划了这一期iCANX特别节目:2021年11月19日早上8:30,(北京时间),第三届“吴望一生物力学杰出贡献奖”的颁奖典礼和讲座。本次的获奖人是美国科学家Larry V. McIntire教授,他为大家做题为《Mechanobiology : from Cells to Molecules in Vascular Biology》(力学生物学:从细胞到分子的血管生物学》的学术报告。届时,吴望一教授的女儿吴江老师与曾经在北大生物力学吴望一教授课题组学习和工作过的杰出校友,以及北大生物医学工程系的师生们将共聚一堂,以学术纪念吴望一先生,敬请期待!
有如此深情的学生,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戴世强
2013-10-4
今晨,收到北京大学温功碧教授的电子邮件,对我三个多月前撰文悼念吴望一教授表示感谢(她的学生刚给她转发我的博文),并附来她写的长文《难忘的师生情——感谢同学们对吴望一老师的深情》,我马上打开阅读,读着读着,我的眼睛湿润了,忍不住想把这一感人的美文推介给我的博友们。
我们知道,吴望一温功碧是我国力学界的一对模范伉俪,同校同系同专业同组同一家,半个多世纪以来,他们携手并进,为我国的流体力学教学和科研事业,为开拓生物力学的探索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其实,我知道温功碧这个名字还略早于知道吴望一。五十一年前,我刚到中科院力学所读研究生,正值院党组书记张劲夫抓“安、钻、迷”典型,我的学长告诉我,我们力学界就有这样的典型,她名叫温功碧,从小就想成为居里夫人,极其用功而且成绩斐然,我顿时对她产生了仰慕之情。后来在学术活动中见到了“真人”,就发出一声惊叹:她那娇小的身躯里何以有如此强大的动力!再后来,生物力学研究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她和吴望一的名字经常双双出现,可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更令我称羡。可以想见,她的朝夕相处近一个甲子的那一半遽然离去,对她会是多大的打击!我在北大的朋友告诉我,她坚强地挺过来了,我由衷地钦佩她。读了她写于今年教师节的长文,我才理解,是什么力量让她摆脱了重重压来的悲恸。是对共同事业的不懈追求,是来自学生辈的抹不掉化不开的浓浓深情!
我第一次读到这样的文章,如数家珍般说到31个学生的名字。从相识渊源说到成长经历、现有成就,再说到无比珍贵的款款深情,这是最令人感动之处。所提到的人我知道若干位,真正认识的不多。但是,我知道,他们中的不少人已是生物力学和计算流体力学领域的中流砥柱。这正是吴望一温功碧伉俪最为自豪的所在。三年前,看到自己过去的学生迅捷成长,吴望一教授甚至说过:“我这一辈子可以画一个句号了。”我想,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从这篇文章里,我们读到了吴望一的学生们对他的辞世的悲恸,对他的缅怀和感恩,对他和温功碧所表示的种种的“好”,而这种“好”源于老师对他们的“好”。我深信,这里头有很多很多的故事。在北京大学工学院教师节特稿中,我们见到了这些故事的一小部分。我期待着听到更多的故事。温功碧教授在文中说:“老师的滴水之恩(其实是尽一份责任),同学们却以涌泉相报!”说得好!这样的师生关系也正是许多老师所梦寐以求的。正如他们的儿子所说:“做大学老师好幸福啊!”老师把心掏给学生,把大爱给予学生,并没有想到回报;而学生却永志不忘,必定以种种行动来回报。我很欣赏温老师的话:“有如此深情的学生,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如果真有天堂的话,吴老师也会在那里发出会意的笑声。
我想,最令他高兴的是听到下面这些话:“他的音容笑貌,孜孜不倦的教诲,我永记在心,他的榜样和精神,我们也会传给青年学子们,一代一代传下去。”
写于2013年10月4日晨
难忘的师生情
——感谢同学们对吴望一老师的深情
温功碧
(北京大学)
2013.9.10
在今年八月初“纪念吴望一教授讨论会”会后,回到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想起同学们多年来的感人故事,不禁热泪盈框,从而驱使我把这些故事写下来,表达对同学们的感激。
同学们的深情
陈丽莲(1979-)是吴老师七十年代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个研究生,至今已30多年。30多年来,师生一直保持联系。每年的新年她都要寄一张贺年片,写信述说一年来自己的情况。到节日那天,便打电话问候吴老师。回北京时一定来我家看望。今年初当得知吴老师生病住院,因时差关系,从美国打了好几次电话才和吴老师通上话。五月回京,一到北京就来我家,一个月后回美国之前,又一定要再次来我家看望吴老师。吴老师走后,仍不时从美国打电话安慰我,聊天,让我悲伤的心情顿时好多了。30年如一日,不仅是师生关系,更是很好的朋友了。
朱承(1982-)是继陈丽莲后较早来到生物力学组做出国准备的浙大毕业生。吴老师将他推荐给Richard Skalak ,使他成为进入细胞领域的先驱者。这一点小事,朱承却在不同场合表达他对吴老师的感激。当得到吴老师突然逝世,在电子邮件中写道:“惊闻吴师与世长辞,非常悲痛!相信吴师走时是平和及无憾的。他一生做了大量事情,取得了不菲成就,培育和帮助了很多学生,对中国的生物力学的发展有重大的贡献。我于30年前有幸得吴师教诲,吴师是我从事生物医学工程的研究的第一位引路人。对此我永远心怀感激。吴师对做学问与做人的感受,对我的人生历程也有深刻的影响。”
袁凡(1983-)是吴老师八十年代的研究生,毕业至今已28年了。自他出国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打电话给我们。每当吴老师接到电话,总是很高兴,尤其是听到他学业上的好消息。有时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其乐融融。在科研上还得到小袁的许多帮助。因为我们没有实验,主要是做些理论模型计算,这就需要拓展研究课题。袁凡将他接触到的国外先进方向、课题介绍给我们,并寄来相关文献资料,如肿瘤的传质研究等都是他介绍给我们的,使当时的研究多了一个课题。他还特别关心生物力学组的发展,回到组里做完学术报告后,就去实验室看看,提建议等。每次回京,携全家来看望吴老师。多年来,小袁和他的家人给我们许多关心和帮助。在得知吴老师病故后,在电子邮件中写道:“这太突然了。我以为吴老师已经没事了。吴老师是我的恩师,是中国生物力学的先驱。他对生物力学所做的贡献将被载入史册。吴老师虽然走了,他的为人,学问,以及对我的培养将永生难忘。”小袁的父亲袁祖樾先生,眼睛已近乎看不见,还亲笔写下一段文字致哀。袁凡的弟弟袁庄在得知吴老师病故后,在电子邮件中写道:“温老师:我刚看到邮件。尽管知道吴老师的病,消息还是来得突然。我心里非常难受。愿吴老师一路走好。这几天我都在北京。要我过来做什么都可以。有需要24小时随时联系我!您自己一定保重身体!”感谢袁祖樾先生及全家对我们的关心和帮助。
的确,一个人做一件好事不难,难的是几十年一直做好事。陈丽莲、袁凡做到了。
程和平(1984-)是大家公认的杰出科学家。不仅科研取得很大成就,人品也很好,这一点吴老师和我体会尤深。自从和平回国后,在科研上,吴老师指导研究生多了一个钙火花课题;在生活上,一直关心吴老师。每年春节总是携夫人小肖来我家拜年,每次都带一盆鲜花。今年春节竟买了一颗一米多高的冬梅树,树上长满了花蕾。可以想象这么大的树,花盆是多么大多么重。当和平将这么重的花盆连同树一起搬到凉台时,年近50的他已气喘呼呼,我惊讶地问,这么笨重的冬梅树,你是怎么搬到这儿的?他喘着气说:“我在中关村买的,雇了一辆车拉到这儿来的。”并说:“我想过节了,梅花开了给节日添点喜气。”金子般的心,想得多么周到!说声谢谢也难以表达吴老师和我内心的感动。随着节日临近,花蕾逐渐开了,吴老师每天早上就去数,今天又开了几朵,然后微笑着走进书房。
吴老师在住院期间,和平先与正在北京的郭向东来医院看望吴老师,后不止一次携夫人小肖来到医院。在得知吴老师病危时,马上放下手中的工作,赶到医院陪伴我一下午,晚上还要值夜班。在我坚持不同意下,文长派了两位学生陪我,他才回家。到了半夜,医生问是否动手术,我无人商量,只好打电话给和平。他成了我身边可依靠的学生之一。我自己更要感谢和平的是,在我不慎碰上麻烦时,情绪极为低落,和平一方面开导我,一方面叫他司机一整天为我服务。他跟司机讲“温老师叫你到那儿你就到那儿。”由于和平的关心和帮助,让我顺利度过难关,这事我余生难忘。
在吴老师去世后,还不时放下手中繁忙的工作一定要来看我,开导我,陪我聊天,只要得知我有什么问题就马上想办法解决。和平如此的善良和体贴人心的高尚品德,让我感动流泪,不知说什么能表达我内心对他的感激。
郭向东(1984-)是吴老师硕转博的研究生,没念完就去了美国留学。他和夫人梁镭在拿到学位后不久,第一次回国时,来我家看望吴老师,记得那时他的儿子还很小。大半个上午,师生聊得很开心。吴老师曾说“与生物力学有直接关系的研究方向,或许就是郭向东搞的骨头了。他如能部分回来,建立起‘生物医学与生物力学研究中心’,力学系的生物力学就能得到延续了”。2011年作为发起人之一,向东主持了“北大生物力学及计算医学高级研讨班”。在会上颁发了首届“吴望一教授生物力学杰出贡献奖”。
何筱毅(1985-)念完硕士,接着念吴老师的博士,中途获得一个联合培养名额到了佐治亚理工大学读博士。在美国工作后不久回京时,携全家来看望吴老师,以后回京也抽空来我家。在吴老师病故后的邮件中写道:“惊闻吴老师去世,深感悲痛。先生一生兢兢业业,勤于钻研,诲人不倦,是我们一生学习的楷模。回想第一次见到吴老师,还是二十八年前。那时老师刚从美国回来,意气风发。时值国家百废待兴,老师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教学和科研上。记得有很多次老师都和我讨论,修改论文到很晚。从老师那里学到的不只是学问,也有做人的道理。老师去了,愿他一路走好。”
龚宵雁(1988-)是吴老师的硕士生。在中途他联系出国被接受后要求退学,学校只要导师签字同意就可以办理退学。那时吴老师正在美国做访问学者,我打电话问吴老师是否签字同意,他听完后说“考虑到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就放他吧。”就这一个普通的Yes,宵雁却一直记在心上。多年来,每次回国都携家人来我家看望吴老师。有次还带来女儿游泳和滑冰的光盘,让我们两个老人好高兴,好快乐。
庄宏(1988-)是吴老师的博士生。毕业后去美国工作。回北京时,曾不止一次来我家看望吴老师,介绍他在美国药厂工作的情况,让我们了解制药方面的事。在得知吴老师去世,在给我的邮件中写道:“早上打开电脑,惊闻吴老师病逝,我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心中万分悲痛,…,吴老师是我能够从事医药工作的领路人,对我一生的事业有深刻的影响。从吴老师学到的知识和方法,让我受益至今。吴老师的为人和胸怀,是我永远学习的导师。”在最近给我的电子邮件中写道:“从小学到大学,再到研究院毕业,我曾上过无数老师的课。吴老师课是我认为讲的最好的,深入浅出,条理分明,趣味横生。听吴老师的课是一种享受。记得一次上流体力学课,具体内容和哪门流体已经记不清了,吴老师讲了一个比方:乒乓球选手A能打赢B,B能打赢C,那么A一定能打赢C吗?不一定。这一下子解开了困扰我思维的那个定律逻辑关系。永远怀念吴望一老师。”六月底,庄宏来北京出差,他打了几次电话才和我联系上,第二天就来看望我。见到同学们,悲伤的心情平和多了。
姚大康(1988-)是我的硕士生。在得知吴老师病故的邮件中写道:“我刚才打开电子信箱,看到您的这条邮件,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此时此刻,不知道该用哪个词语表达学生对吴老师逝世的万分悲痛。吴老师对学生恩重如山。我能进北大读研,全靠吴老师帮助和奔波。没有吴老师的全力帮助,就没有学生的今天。为此,学生永记吴老师的恩情。…,他的学术成就,一直令学生敬仰;他的为人,一直是学生的榜样。吴老师将永远活在学生的心中。在这悲伤的时候,学生更关心的是老师您的身体。望恩师节衰,保重身体。我要是明年回国,一定去北京看您。”。
李松和邵金雨(1988-)都是严宗毅老师的同届硕士生。吴老师只是在他们出国时给了一点点帮助。他们在美国拿到博士学位后,回国时都曾来家看望过吴老师。在得知吴老师病逝,李松在邮件中写道:“惊闻吴老师与世长辞,非常悲痛!前年回北大开研究会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吴老师作为中国生物力学领域的先驱,引领,培养和造就了我们这一代人。相信吴老师在天堂之上也会感到欣慰。”邵金雨写道:“惊闻噩耗,深感悲痛!吴老师的音容笑貌不停地在我脑海里浮现。吴老师为生物力学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是他在我大四的时候把我引到了生物力学的路上。他老人家一生桃李满天下,愿他在天之灵安详宽慰!”
生物力学组有两个方向,生物力学和计算流体力学。蔡庆东(1990-)以吉大第一名被推荐为吴老师的计算流体力学的研究生。硕士毕业后继续读吴老师的博士。自博士后回到力学系任教后,就一直关心我们。他知道吴老师身体不好,每当我到系里去碰上他时,他总要关切地问“吴老师身体怎样?”我们退休后不能申请基金,他多次讲你们要用计算机等尽管给我说。当他得知我计算机太老,做流体计算太慢时,马上买了一台新的借给我,并送到我家,还让他的学生把所有软件装好。平时,吴老师和我的计算机有什么问题,只要打一个电话,他总是极积而主动地帮助解决。2003年,庆东带石师傅来我家给我母亲、吴老师和我照相。在“纪念吴望一教授讨论会”上,英晓打在屏幕上的那张吴老师像就是那次石师傅在家照的。吴老师生病住院,他到医院看后,多次跟我说“温老师有什么事找我,我有车。”吴老师病故时,庆东正在外地组织一个国际流体力学讨论会,得知此噩耗后,在送给我的电子邮件中写道:“闻此噩耗,难以平静,往事历历浮现在眼前,感觉有许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请温老师一定保重身体。待会结束,必然第一时间来看您,吴老师走了,您怎么承受这么大的打击啊。”读完这段充满深情和体贴的话,我热泪盈眶。他一到京,马上来我家,那时我正在吃晚饭,我吃不下,他坐在我身旁安慰我,一直陪我勉强把饭吃完。
李平(1990-)自毕业后回京,曾多次来我家看望吴老师。他原不善言词,却在我家畅谈甚欢。吴老师病故后,他在邮件中写道:“惊闻噩耗,俩月前还得吴老师教诲,不料竟是永别。吴老师著作等身,桃李满天下,足以含笑九泉。我一直记得吴老师给我的始终鼓励,耐心的指导,吴老师宽阔的视野,严谨的治学态度使我终生受益。”
戴国豪(1992-)以北大力学系第一名的成绩直接读吴老师的硕士生。国豪在美国拿到博士学位后,回京时在生物力学组做了一个学术报告,还送给我们两个具有纪念意义的哈佛大学水杯。在吴老师去世后的邮件中写道:“听到吴老师去世的消息,非常悲痛。吴老师对我的一生的事业和生活都有很大的影响,我会永远记住吴老师对我的谆谆教诲。”
孙东宁(1992-)以大连工学院的第一名被推荐为吴老师的硕士生。现在华尔街金融部门任高职。他出国后一直与我们保持联系。曾打电话问候吴老师,介绍他的近况,吴老师听了很高兴。每次回北京都来我家看望吴老师,就在去年夏天,东宁还携夫人来我家,师生畅谈甚欢。2004年,我不慎头部撞墙,住院一个月。东宁知道后,回北京时,赶来看我,还问我需要什么。最近他发来的邮件中写道:“永远缅怀吴老师的教诲,感谢吴老师为当年的我打开了眼界和开启了通向新机会的大门!吴老师是国内生物力学(外延至生物工程)的第一代的先驱者,….”
“王英晓(1993-)很有灵性。”吴老师曾不止一次说过。吴老师坚持引导他做科学家,不要浪费这么好的天分。可就这么一点点帮助,英晓却一直记在心上。他刚去美国时,组里经济不宽裕。因此,当他第一次拿到资助,就给生物力学组寄来100美金支票,我们至今还留着这张支票做纪念。他每次的电子邮件都对老师充满了深情。2003年SARS 流行,英晓竟然从美国给我们寄来10个N95口罩,连我的孩子也没有做到啊!每次回京,他一定到我家看望吴老师,带给吴老师最大的快乐就是英晓取得的科研成就。当得知吴老师得了不治之症,他特别着急。由于时差,连续打了好几次电话才联系上,与住在医院的吴老师通上话,问长问短,了解病情。这让吴老师高兴了好一阵。在得知吴老师病故后,在送给我的邮件中写道:“真的非常意外和悲痛。我去年10月刚和吴老师见面喝咖啡,还在讨论吴老师多散步锻炼身体。年初还在电话里得到吴老师鼓励,希望我在新的地方更加努力,争取更多成绩,谁知转眼之间己是天人永隔,当真是伤何如之。”在第二封邮件中写道:“他的音容笑貌,孜孜不倦的教诲,我永记在心,他的榜样和精神,我们也会传给青年学子们,一代一代传下去。”读了这两段感人的文字,让我久久不能平静。这次“纪念吴望一教授讨论会”也是英晓提议,得到同学们和生物力学专业委员会的支持而召开的,他并写下了深情的诗: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气空流体勇当先,
生物力学何畏艰。
漫山桃李遍开日,
一代吴师天下传。
吴老师在九泉下,要是能听到英晓的这首诗,他会感到无比的温暖和幸福。
游莉丹(1994-)在美国拿到博士学位后回京,曾不止一次来我家看望吴老师。在“纪念吴望一教授讨论会”上,游莉丹讲:“我是89级严老师学生,但我在这个组成长的经历感觉挺神奇,像传奇一样。吴老师给我最大的帮助是创造了一个很好的细胞外环境,如果把我们每个学生想象成细胞的话。大家知道,细胞成长,外环境很重要,我们的成长确实和细胞没什么区别。老师经常邀请国外学术界专家或师兄回国作讲座,虽然听不懂,但受到激励。此外,我们组的师兄弟,师姐妹,相互交流,就像细胞之间communication 一样,对我帮助很大。第一次参加美国生物医学工程年会,见到好多师兄弟,非常激动。我的一个哈尔滨来的同事跟我说:‘北大吴老师这个组出了这么大一批学生在这个领域工作,我真羡慕你,你很荣幸。’老师们自己在学术上严谨和创新,为学生提供温馨的学术成长环境,我现在也遵循老师的教导去做学术研究。”
李娟(1995-)是研究燃烧的佼佼者。曾不止一次携丈夫来看望吴老师。就在今年住院期间,她正在清华访问,工作很忙,临走之前仍挤出时间去医院看望吴老师。在得知吴老师病故,在电子邮件中写道:“真是太突然了,记得去年12月去北医三院看望吴老师时,他老人家还挺健康、挺精神的。一切恍如昨日,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一别竟成永别。心中真是非常伤痛。吴老师是我的恩师。虽然我现在不从事生物力学研究,但是从吴老师那儿学到治学的方法和态度,对我现在从事的燃烧领域的研究有深远的影响,受益匪浅。”
黄浩(1996-)是我的硕士生,即将回到Johns Hopskins 任教。第一次来我家时,我正在梁平老家。在得知吴老师病故后,在送给我的电子邮件写道:“I am very sorryto hear about this news. I saw Prof. Wu in Summer of 2011 when you were inSichuan. He looked great. It is just very sad to see him pass. I will contactWenchang to see what we can do to help.I will be back in China in early July.If you are in Beijing, I would like to visit you. I hold an adjunct facultyposition at Johns Hopkins Medical School. I will get my tenure next year. Hopeyou are well. You have my deepest condolence. ”七月初,黄浩一到北京就来我家看望。让我高兴的是他将在明年得到Johns Hopkins医学院一个永久职位。
谭文长(1997-)和符策基(1997-)象征生物力学在系里的延续。自我们退休后,每年春节二位都要到我家拜年,介绍院系情况,和他们的工作。吴老师住院原准备动手术,文长多次来医院,陪我一同见医生,吴老师病危时,他叫两个学生轮流晚上陪我,吴老师走时文长与和平都在我身边。并告我,温老师有什么事找我学生陈熹,我已跟陈熹说好了,这给了我极大的方便。陈熹也是一个好学生,给了我许多帮助,谢谢陈熹。
符策基在得知吴老师病故后,开会一回来,就第一时间来我家,安慰我,让我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和平、庆东、文长和策基使我们感到身边有人关心和帮助我们,是我们一大幸事。
周继杰(1997-)是继李娟之后又一个优秀女研究生。现任上海大学副教授。在她从符策基那儿得知吴老师生病后,便专程乘飞机从上海赶来北京看望吴老师。当她和符策基进入吴老师病房时,一把抓住吴老师,眼泪刷刷地往下流,说不出一句话,好一阵子,才慢慢平静下来。当时我也被感动得流泪。在询问了吴老师病情后,还问我们需要什么帮助。有如此深情的学生,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谢文俊(1999-)是吴老师较晚的一位硕士生。刚毕业在一家计算机公司工作, 后经吴老师建议,考取了和平的博士生。自硕士毕业后每年都来我家拜年。去年11月底出国前,携夫人来医院看望吴老师。坐在病床上,双手一直握着吴老师的手,深情地望着吴老师。在得知吴老师病逝后,在电子邮件中写道:“去年11月底一面犹如昨日,吴老师面对病魔的乐观豁达的精神风貌宛在眼前,不料己成永诀。吴老师是我的恩师,是我人生和科研道路的导师和引路人,这些年来一直关心着我,对我的帮助和教诲太多,远非文字所能形容。吴老师对我的教诲将永远铭记在心,我将争取在科研上有所建树,以报达恩师对我的无私栽培和殷切希望。”吴老师要能听到这些话,一定感到很欣慰。
塔海森和彭恒初(2001-)是吴老师退休前的同届硕士生。塔海森现在德国工作。去年回京,曾来我家看望吴老师。在得知吴老师去世后的电子邮件中写道:“实在是让人伤心的消息。节哀顺变。本来还想这个夏天再去拜访他。您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了。”彭恒初写道:“今天登录邮箱,乍闻吴老师与世长辞,感到万分震惊和悲痛。十年前,吴老师指导我们几个研究生作论文、搞科研的一幕幕仿佛就在昨日一般,老师说话时洪亮的嗓门和爽朗的笑声尤在耳边。工作后,鲜有机会回母校探望,不想竟成永诀~老师著书立学,桃李满天下,严谨的治学态度,让众多莘莘学子终生受益,一生无憾!”
此外, 廖洪恩(1996-)是吴老师的硕士生。刚念不久,又考取了去日本留学的名额,经吴老师同意,退学去日本。曾于和孙克利(1986-)是吴老师的与廖同届博士生,后出国工作。何青(1986-)是我的学生。这些同学在他们回京访问时,也都来我家看望过吴老师。廖洪恩还参加了吴老师的告别会。熊善继(1985-)是固体的学生,只是在他出国时吴老师帮了一点忙,他第一次回国时,便来我家看望吴老师。在得知吴老师去世后的邮件中写道:“惊悉吴老师不幸去世的噩耗,我很难过。我过去,特别是联系出国时得到过吴老师和您许多帮助,我一直感念在心。吴老师的过世不仅是你个人,也是我们这些学生的一大损失。吴老师虽然不在了,但他的学术成就,道德精神会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在文革以前,在吴老师教过的学生中,有的也一直保持联系。钱民全是北大57届学生,吴老师曾教过他气体力学。在我们从汉中回北京后,他常来我家讨论有关流体力学问题。那时他已在力学所从事生物力学研究了。吴老师最后决定选择生物力学方向,钱起了促进作用。他每年春节打电话拜年。在吴老师住院期间,他冒着严寒来医院看望。在得知吴老师病故,他和夫人第一时间赶到医院送别吴老师。在送给我的邮件中写道:“吴望一老师突然仙逝,我们心情十分悲痛。我们永远怀念他。吴老师一路走好,望您们节哀保重。”
邹启苏和候书苓,他们都是北大60级学生,吴老师曾教过他们的流体力学。自80年代初,他们出国后,一直和我们保持联系。每年春节都送来邮件和一些家庭照片,问候吴老师。到世界旅游的照片也送给我们,让我们了解他们的近况。接到这些照片吴老师非常高兴。吴老师和我在纽约作访问学者时,他们曾热情地邀请我们到他家做客,还邀请过吴老师到他们大学做一次学术报告。回国时,书苓还在我们组做过学术报告。在得知吴老师去世后,他们在电子邮件中写道:“惊闻噩耗。吴老师几十年前给我们上课的声音笑貌仍历历在目。吴老师严谨的科学态度和勤奋的工作精神给我们树立了榜样。望节哀保重。”
贾复是北大55级学生,是我在力学所一个科研小组的同事。在吴老师去世后,送给我的邮件中写道: “太突然了。叫人不能接受!一直以为我们可以依靠自身的抵抗力和病魔周旋并战而胜之...,吴老师留给我们的印象是不可磨灭的。那是在最美好最有幻想的大学时代,和我们几乎一样年纪的他在讲台上那么严谨,那么执着地讲解别洛瓦专家讲义中的各个章节,在那充斥着政治运动的气氛中,那是多么可珍惜的时光。这些画面已经和我们自己的“年轻时代”融为一体,化成不会消失的美好定格了。…。”贾复住在城内,还开车赶来参加吴老师的告别会。感谢老同学、老朋友对吴老师的怀念。
吴老师的荣幸
2010年7月下旬,同学们组织了“吴望一教授和温功碧教授跨学科教育座谈会”。原生物力组的师生们又欢聚一堂。一开始给吴老师和我献花、照相。然后是每位同学讲了自己的故事。第一个发言的朱承出示了多年前我们摘苹果的照片,并风趣地说,那时得了肝炎,后来听了吴老师要注意身体的话,再没得肝炎了。接着袁凡、向东、和平、宵雁…,一个接一个发言,回忆当年在生物力学的学习、科研趣事,介绍自己的家庭,小孩的精彩表演录像:滑冰、游泳、打球……,不时引起哄堂大笑,气氛活泼而热烈,极为快乐。下午回到家, 吴老师仍很兴奋,和我聊了好长时间,几乎提到每一位同学。最后感慨地说了一句“我这一辈子可以画一个句号了。”
我的儿子回家,在计算机上看到照片和录相,感慨地说:“做大学老师好幸福啊!”他把所有的照片和录相全部复制去了。
让吴老师更没想到的是2011年7月下旬同学们组织召开了“北京大学生物力学及生物医学图像高级讲习班”。郭向东主持了这次会。工学院设立了“吴望一生物力学杰出贡献奖。”首奖授予钱煦先生。吴老师曾感慨地对我说:“这都是同学们促成的。”他一方面感到愧不敢当;一方面从内心感激同学们。这儿,我也要感谢同学们让吴老师生前享有如此高的荣誉,使他平静而无遗憾地离开人世。
这次借“中美生物力学会”,英晓提议,得到同学们和生物力学专业委员会支持,以生物力学专业委员会名义,召开了“纪念吴望一教授讨论会。”会场庄严、肃静。在会上同学们表达了对吴老师深切的怀念,充满人间真情,十分感人。吴老师在九泉下要能听见同学们的声音,他会感到无比的欣慰。
这正是:老师的滴水之恩(其实是尽一份责任),同学们却以涌泉相报!
生命的启迪
或许人们要问是什么原因形成了这么一个生物医学青年科学家群体?又为何师生有如此的情感?答案不外哲学上讲的,外因是条件,内因是根据。
就外部环境而言,七十年代文革刚结束,国家百废待兴,老师们多年来被压抑的教学科研热情一下子暴发出来,意气奋发,纷纷寻找科研方向。那时,生物力学还是刚刚兴起的新兴学科。吴老师抓住机会,成立了生物力学科研小组,从而吸引了一批对生物医学有兴趣的优秀学子。生物力学组在吴老师领导下,老师们把全部精力用在教学和科研上。在教学上,从培养学生长远考虑,要求学生必修生理学和解剖学,以打好生物方面基础;在科研上要求在读期间至少出两篇文章。每两周开一次学术讨论会,师生轮流作报告,汇报自己的科研进展或文献阅读等。并经常邀请国外学术界专家或师兄回国作讲座。正如游莉丹说,这些讲座,虽然不完全能听懂,但给她们以激励。为了放松平时的紧张工作,每年组织1-2次郊游,年终聚一次餐。这样,生物力学组逐渐形成一个团结奋斗的集体。在这个集体中的每一员既感到有压力,又心情舒畅。如游莉丹在“纪念吴望一教授讨论会”上讲的,细胞生长依赖于外部环境,学生的成长,也需要有一个良好的学术环境。这就是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形成了一群对生物医学研究有兴趣的青年学子的外因吧。
就内因而言,进入生物力学组的学生绝大多数都是最优秀的学生。他们的共同特点是热爱生物医学,有强烈的事业心和抱负。因而学习刻苦,善于独立思考。吴老师认为这批学生很有培养前途,引导得好,可以成长为科学家。国外科学先进,一旦有机会,便支持并帮助他们出国深造。这就不失时机地让这批学生走上了自己热爱的康庄大道。这或许就是若干年后的今天,他们都成长起来,成为如今活耀在世界生物医学工程前缘的青年科学家的内部原因吧。
那么又是什么原因使师生间有如此深的情感呢?
这就是人与人关系的哲理了。我们知道,人的生命是由千千万万个细胞组成,人与人的关系也是由千千万万个细节组成。吴老师支持和帮助同学深造都是老师尽职时一些不经意的细节,有时只需说一声yes or no ,仅一字之差,却可能使学生走上不同的道路。正是吴老当时较好地处理了这些细节,而使同学们走上了自己热爱的道路,并取得成功。因此,回过头来,同学们给予吴老师极大的回报,而吴老师获得了快乐和幸福。这就是细节决定成败的道理。
从中我们也悟出了生活的道理: 给予总是相互的。善待别人其实就是善待自己,给予别人其实就是给予自己,帮助别人也就是帮助自己。
最后让我要再次感谢同学们对吴老师的怀念、关心和敬重,你们给予了他极大的快乐、幸福和荣耀。愿吴老师在天之灵保佑他的德才兼备的爱生们事业更兴旺!
祝同学们平安、健康!
2013 09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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