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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盖茨和夫人梅琳达在斯坦福大学2014年毕业典礼上的演讲。
比尔·盖茨:2014届毕业生,祝贺你们顺利毕业.(欢呼)
能受邀到斯坦福大学学位授予典礼上做演讲是一件让人激动的事,对我们而言,这尤为荣幸。斯坦福大学正日渐成为我们家庭成员最喜爱的大学。而长久以来,斯坦福也是微软以及我们基金会最喜爱的一所大学。
我们一直致力于让最聪颖最有创造力的人们在最为重要的问题上工作。结果证明,很大比例这样的人才都来自于斯坦福校园。(欢呼)
如今,我们基金在这里进行着30多个研究项目。当我们想要通过对免疫系统的研究来寻找治愈世界上最可怕疾病的方法时,我们需要斯坦福。当我们需要通过对美国高等教育格局变化的研究来帮助低收入学生上大学时,我们需要斯坦福。这里是人才的摇篮。
在这里,有着灵活的思维,有对变革的开放,以及对新事物的渴求。在这里,人们发现未来,并从中得到乐趣。
梅琳达•盖茨:当下,一些人用书呆子这样词语称呼你们,而我们听说你们正为这个称呼而倍感骄傲。(欢呼和掌声)
比尔盖茨:嗯,我们与你们一样。(欢呼和掌声)
在这所校园中,每时每刻都有非凡的事件发生,但如果要我和梅琳达用一个词来表达对斯坦福的挚爱,那便是“乐观”。这是一种极富感染力的乐观精神,那便是,所有的问题在创新之下都能迎刃而解。这便是驱使我在1975年离开波士顿郊区的大学,并永远休学的一个动力。(笑声)
当时的我相信计算机和软件的魔力能够赋予全世界人民以力量,并能够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40年了,我和梅琳达结合也有20年之久了。这些年间,我们都比过去更为乐观开朗,但是在这人生之旅中,我们的乐观也在进化。
我们今天很想与大家分享我们所学到的,并和你们聊聊乐观精神怎样为更多的人服务。当初和保罗创立微软之时,我们的目标是把计算机和软件的力量普及到普通大众,这便是我们当时的说法。在早期的一本书上的封面有一个上扬的拳头,他们称之为《计算机解放》。
在那个时候,只有大企业才能购置计算机。我们想让这种计算机设备普及到社会大众。
在上个世纪90年代,我们目睹了个人电脑对人们的巨大效用,但是这种成功同时造成了新的困局。如果富人的孩子拥有计算机而穷人的孩子却不能时,这种科技会加剧不平等。而这与我们的核心理念相抵触。
科技应当惠及万众。
因此我们应当努力缩小这种差距。我将它定位为微软的首要任务,也是我和梅琳达在建立基金会之初的首要任务。为公众图书馆捐献个人电脑从而确保人人都能有机会使用。
当我在1997年首次出访南非时, “数码鸿沟”是我的首要关注。我将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约翰内斯堡的市区会议上,住在南非最富裕的家庭之一的家中。那时曼德拉上台,结束种族隔离只有3年。当我同主人共进晚餐时,他们仍用铃铛来使唤管家。在晚饭后,男女相互分开而男人们开始抽雪茄。当时我想,幸好我读过简•奥斯汀的书否则我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笑声)但在第二天我去了索韦托,约翰内斯堡西南的一个贫穷小镇,那里曾经是反种族隔离的中心。尽管从约翰内斯堡到索韦托路程不长,但从进入索韦托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令人无比震惊。
我觉得我来到了一个和我出发的地方截然不同的世界。索韦托之行是我意识到自己竟是如此天真的早期。微软向那里的一个社区中心捐赠计算机和软件,竟然和我们在美国所做的一切相同。但是我很快明白了,这里并不是美国。我曾经阅览过有关贫穷的调查数据,但是却未曾目睹过贫穷。那里的人们住在用铁皮搭成的简陋棚户里,没有电,没有自来水,也没有厕所。人们几乎不穿鞋,赤脚在街上走。或者可以说根本没有街,只是一些坑洼的泥土。
由于社区中心没有供电,所以他们安装了一根延长线连接到200英尺以外的柴油发电机上。看过了这些装置,我明白了一旦记者离开后,发电机将会被运用到更紧迫的任务上。人们也会因此而离开,去为电脑所不能解决的问题而担忧。
当我按准备的稿子向媒体发言时,我谈到索韦托是一个里程碑,我们所面临的重大决定是科技是否会让发展中国家落后。这也便是要缩小差距。
但我说出这些时,我已经发现问题已并非如此。我没有说出口的是,送PC的计划,并没有关注到这个大洲上每年都会有50万人死于疟疾的事实。但我们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他们送来PC。
在我去索韦托之前,我认为自己很理解这个世界存在的问题,可那时我才明白我忽视了最重要的问题,我不停问自己‘你还认为创新能解决世界上最棘手的问题吗?’我向自己保证,在重回非洲之前,会找到让人们贫穷的更多原因。数年来,我和梅琳达确实发现了穷人们的更多的当务之需。
在后来一次到南非的时候,我去了一家住有很多抗药性肺结核患者和耐多药结核病患者的医院,这是一种治愈率不到50%的顽疾。我还记得那个充满绝望的地方。
在一个大院子里,挤满了病人,他们穿着病号服,带着口罩,慢慢挪动着。只有一层楼有病床,是专为孩童开设的,其中包括婴儿。医院中也为适龄儿童设有小学校,但是大多数孩子都无法战胜病魔踏入学堂,因此医院似乎并不确信是否有必要开设这所学校。
我同一位30多岁的病人做了交谈,并了解到她曾是肺结核医院的一名职工,因为咳嗽而病倒。她看了医生,医生告诉她患上了耐药性结核病,在后来也被诊断患有艾滋。她活不过多久了,但有很多耐多药结核病患者却“觊觎”着她即将空出的床位。这是一个要排队才能进入的地狱。
但是目睹了这个地狱并不能减少我的乐观心态,相反,它指导着乐观的前行。在我们离开时,我在车里跟与我们同行的医生说,我虽然知道耐多药结核病是一种顽疾,但我们必须为这些人做一些实事。实际上,在今年,我们进入了新结核药物研发的第三阶段,对于那些病人而言,他们不再需为18个月50%的治愈率而花费2000美元,我们的新药物花费不超100美元便能在6个月后实现80%的治愈率。(掌声)
乐观常被鄙视为假的希望。但是假的无望也存在,那就是认定我们无法击败贫困和疾病的态度。但我们一定能够做到。
梅琳达•盖茨:比尔去过结核病医院后,他曾给我电话。我们的习惯,一个人出国的话,我们都会电话上聊聊这天我们遇到的人和我们去过的地方。但是这番电话有些特别。
比尔说,我今天去了一个我之前从未去过的地方。然后他哽咽地说不出话了。他最后只是说,等我回来了再详细告诉你。其实我理解他经历了什么,因为看到濒临绝望的人们,会让人十分悲痛。
但是如果你想做得更多,你必须要看到最坏的情况,我也经历过那些日子。大概十年前,我和一群朋友去印度旅游。在我临走的那一天,我和一群妓女进行了交谈,我希望跟她们讲她们所面对得艾滋病的风险,但是她们想跟我聊的只是(作为妓女的)耻辱。
这当中的很多人都是被她们的丈夫所抛弃。这就是为什么她们去卖淫。她们想养活自己的孩子。他们在社会的眼中是如此卑微,以致于她们可以被任何人甚至是警察强奸,抢劫,甚至挨揍,而根本没有人会在意。
聊起她们的生活让我感触至深。但是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们多么想接触他人。她们希望触摸我,也希望让我能去触碰她们也许是通过这种身体上的触碰证明了她们存在的价值。所以当我离开之前,我们肩并肩,手牵手,一起照了相。
然后,我又去了印度的一个“弥留者之家”。我走进大厅,我看见一排排的床,除了远在角落的一张床,每张床都有人在照顾。所以我决定过去看看。
这位病人是一个30岁左右的妇女。我还记得她的眼睛的样子。她有着大而悲伤的棕色的眼睛。当时的她如此憔悴并且徘徊在死亡的边缘。她的肠道里什么东西也盛不下,所以那里的工作人员就在她的床下放了一个盆子,然后在床的底部开了个洞,这样一切东西就能倾泻到那个盆子中。我看得出她得了艾滋病。不仅可以从她的外表,而且也可以从她独自在这个角落中看出来。
得艾滋病令人声名狼藉,特别是对女性。并且得病的惩罚就是被抛弃。当我走进她床边时,我突然感觉彻底的无力和无助感。我无能为力实施帮助。我知道我不能救活她。但是我不想让她独自一人(死去)。所以我跪下来然后伸出手,她摸到我的手然后就抓住,不松开。我不会说她们的语言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能对她说什么。最后我只是对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不是你的错。
在我陪着她待了一会之后,她的手指向了屋顶。很显然她很想上屋顶,而我发现太阳快要落山了,所以她想做的就是等上屋顶并且看日落。那时房子里的工作人员非常忙碌,然后我对他们说,我们能不能把她抬到屋顶上?不行。我们现在必须要分派药物。所以我就等着他们分派药物,然后我又问了另外的工作人员,他们说不行,我们太忙了。我们不能抬她上去。所以,最后我就把她抱在了怀中。她骨瘦如柴,不重。我就抱着她上了屋顶。找到了一个在微风的吹拂下响着的破旧不堪塑料凳。我把她放在椅子上,拿一个毛毯盖住她的腿,然后她就坐在那里望向西边,看着日落。工作人员知道她在屋顶上,我确保他们知道并且会在日落以后把她带下来,所以不久后我就离开了。
但是她从未离开过我。我感到彻底的无力去面对这位妇女的死亡。但是有时,就正是这些你不能帮助的人群给了你最大的激励。
我知道早上我碰到的那些性工作者将来可能就会是那天我抱上屋顶妇女的样子。除非我们找到一个方法来对抗这个羁绊她们一生的耻辱。
过去的十年中,我们的基金已经帮助性工作者建立了支持小组,那样她们可以互相协助,要求安全的性行为,让客户使用安全套。正是因为性服务者们勇敢的努力保持了性工作者的低HIV感染率,并且很多研究表明这就是为什么印度没有大范围地爆发艾滋病的一个重要原因。
如果这些性工作者一起帮助阻止艾滋病的传播,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好事。她们形成的这个社区成了一个任何事互相协助的平台。警察和其他任何强奸或者抢劫她们的人都不可能无法无天。妇女们组建起了互相鼓励储蓄财产的系统,这样有了足够的储蓄,她们就可以离开性服务行业。这就是那些在社会上被视作底层中的最下等人做的事情。
对我而言,乐观并非消极地期待事情会变好而是一种相信事情会做的更好的确信和信念。因此不管我们目睹了怎样的痛苦,不管事态如何糟糕,如果我们没有失去希望不转头而去,那么我们便能伸出援手。(掌声)
比尔盖茨:我和梅琳达描述了几个灾难性的画面,但是我们还是要尽量强调乐观的力量。即使是在绝境之中,乐观也会加速创新,产生新的避免痛苦的方法。但是如果你从未看过那些痛苦折磨着的人时,你的乐观也将无能为力。你也将不会改变他们的世界。这让我想到了我眼中的一个悖论。
现代社会拥有无与伦比的创新精神,而斯坦福大学正处在创新的核心。斯坦福孕育了许许多多的新公司,有思想的学校,硕果累累的教授,富有灵感的艺术文化,创新的软件,药品,还有优秀的毕业生。无论你是收获新发现的科学家,还是在深沟中了解社会最边缘人的需求,你都在为人类相互间的协作做出惊人的突破。
同时,如果你问全美国的人——未来会比过去更好吗?大部分人会说不,我的孩子不如我优秀。他们认为创新不会让自己或孩子的世界更好。
那么谁是对的?是那些说创新产生新机遇让世界更好的人么?还是那些目睹不平衡的趋势,目睹机遇减少且不指望创新带来改变的人呢?
在我看来,悲观者是错误的。但是他们并不疯狂。如果创新仅凭市场驱动,我们都不关注不公正现象,那么我们的重大发明将令世界的两极分化更加严重。我们不会改善公立学校,我们不会治愈疟疾,更不会终止贫穷。我们不会研发出让贫困农民在气候变化中也能种出植物的发明。
如果我们的乐观无法用来解决那些影响许许多多同胞的问题,那么这种乐观主义还需要融入更多的移情元素。如果我们能在乐观中融入同情,我们就能解决贫困,疾病以及教育匮乏的问题。我们会以创新作答,并震惊那些悲观主义者。
在下一代中,你们,这些斯坦福毕业生,将开启一波创新的新潮。你们会决定解决哪些问题呢?如果你的世界很宽,那么就能创造出我们理想的未来。如果你的世界很狭隘,就会造出悲观者恐惧的未来。
正如我在索维托所学到的,如果我们要让自己的乐观影响所有人,并赋予他们力量,我们就要看到他们最紧迫的需求。如果我们的乐观没有融入同情,那么我们掌握多少科学秘密也没有任何用处。
我们都解决不了世界上的难题。我们只是在玩智力游戏罢了。我想,你们中的大多数人比当时的我视野更宽广。你们会比曾经的我做得更出色。如果你们全身心地投身于此,你们便能震惊那些悲观者。我们对此迫不及待。(掌声)
梅琳达•盖茨:让你们的心为之而碎。这会改变你们处理乐观的方式。
在去南亚的旅行中,我遇见了一位贫困潦倒的印度妇女。育有两子,她后来乞求我让我把这两个孩子带走。当我祈求她原谅时,她说,那好吧,请至少带走一个也可以吧。
在另一个去洛杉矶南部的旅途中,我遇见了一群来自贫困邻居的学生娃。一个年轻女孩对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就是那群父母逃避责任的的遗弃物呢?这些女性让我心碎。
她们现在依然让我心碎。当我对自己承认,我也可能会是她们中的一员。我与旅途中的母亲交流时发现,我们想给予孩子的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在于我们将其给予孩子的能力。
那么差距何在呢?我和比尔曾就此问题与我们的孩子在餐桌上共同讨论。比尔工作非常努力,他冒过风险,为成功做出不少牺牲。但是还有一个成功的重要因素,那便是运气。完完全全的运气。你出生何处?你的父母是谁?你在哪里成长?没有任何人赚得这些东西,我们只是被赐予了这些东西而已。
所以当我们思考,没有这些运气和优待,我们会将如何时,我们就更容易看见那些贫困者,并说,这可能就是我。这就是同情心,同情心抹平障碍,为乐观敞开新的大门。
所以这就是我们对你们的呼吁。在你离开斯坦福之后,带着你的天分,乐观以及同情心,改变这个世界,让千百万人乐观起来。你无须急功近利,你还要开创事业,付清债款,找寻另一半并喜结良缘。现在就这些便足够了,但是在你们的生命之中,可能你们并未计划过,你会目睹那些让你心碎的苦楚。当这些痛苦发生时,不要掩面离开,就在这一刻,变革将因此而孕育。
最后,向2014届毕业生表示祝贺,并祝你们好运!
http://open.163.com/movie/2014/6/9/J/M9U6BTGRO_M9U6CE19J.html
注:中文摘自 黎在珣 博主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3017-814969.html ,略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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