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近一张照片,掀起了一场风波。
图中显示,一名女子正坐在飞行状态的飞机驾驶舱内喝茶摆pose。因为这次“史诗级升舱”,该女子还在原微博中配文“超级感谢机长,实在是太开心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她是开心了,但网友却吓坏了。整架客机,最重要的便是驾驶舱。按照相关规定,乘客是禁止进入飞机驾驶舱的,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就不说可能会被犯罪或恐怖分子混进驾驶舱了,闲杂人等的进入也很可能会干扰到飞行员的操作。
目前, 桂林航空已针对涉事机组和管理层给出了相应处罚,管理层8人受罚,机组6人停飞。当班机长给予终生停飞处分,而其余5名机组人员也均被处以停飞12个月,以及其技术降低级别的处罚。可能有人说,“不就拍个照嘛,至于罚那么重吗?”,还真“至于”。
每次登机,我们都将性命交托给了整个机组。尽管从事故率和伤亡人数来讲,飞机能被誉为“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但航空运输一旦出现事故,后果也是最严重的。飞行员不专业的代价,将是飞机上所有人的性命。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惨痛的教训。俄航593航班上的75条人命,就是因为机长的玩忽职守。
俄航593航班的坠机现场
1994年3月23日,搜索人员在天寒地冻的俄罗斯西伯利亚,搜寻着俄航593航班的残骸。前一天晚上,这架客机就在高空毫无征兆地坠落。坠机现场一片狼藉,机上75人的尸体已是面目全非,只能靠一些个人物品辨认身份。但事发蹊跷,让所有调查人员都摸不着头脑。首先,失事客机是俄罗斯航空新采购的机型空客A310,状态和性能都十分良好。而地面的调查人员,也怎么都找不到技术故障的证据。此外,当天的天气也好极了,但这架客机还没来得及呼救就已经坠毁了,疑点重重。一下子,大众的联想纷纷,会不会是恐怖分子劫持了客机?但坠机现场找到的线索,却更让人困惑了。
当时,搜查人员找到了一堆完好的香槟酒,只有一名空乘戴上了氧气面罩,另外还有两个孩子竟然被卷入了驾驶舱。不过,最关键的线索还藏在黑匣子(飞行记录仪)内。但当解密收听黑匣子的飞行录音,调查人员几乎惊掉了下巴——驾驶舱内,竟然传来了两个孩子的声音。他们并不是被失事飞机卷进驾驶舱内,出事之前,孩子们就已经在驾驶舱内了。
而这两个小孩,正是该航班机长的儿女。哥哥名为艾德加,年龄16岁,妹妹雅娜则只有12岁。他们的父亲机长库德林斯基,是从俄航下属3000名飞行员中,精心挑选出的16名飞行员之一。经过层层筛选,库德林斯基才有幸成为空中客车A310的机长。
要知道,这可是俄航当时花高价新购进的五架空客之一。这些客机都装备着最精密的系统和仪器,是当时世上最先进的机型之一。而在这次致命航班之前,他就已经有超过900多小时空客A310驾驶时长了,飞行经验十分丰富。
为了奖励员工,俄航每年都会安排飞行员家属的免费搭机旅行。而此次,机长库德林斯基则把两个孩子都安排在了自己的国际航班上,让他们从莫斯科飞到香港度假。当然,他也想让孩子们看看自己开飞机时的英姿。
3月22日傍晚,俄航593航班按计划起飞。随后,这架客机便切换到了自动驾驶模式。而负责看管两个孩子的随行俄航飞行员,则将他们带到了驾驶舱内。机长父亲,以及副驾位置的副机长,则在驾驶舱迎接着他们。当时,小小的驾驶舱内就已经挤满了5个人。
其实在美国9·11事件之后,进出驾驶舱的限制是极其严格的。即便是机组成员,也需要有特殊理由才允许进入。而在这之前,这项规则是相对宽松的。大多数时候,乘客也被禁止在飞行期间进入驾驶舱的,然而,将乘客带入驾驶舱参观的事并不少见。大家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时,俄航的管理是出了名的宽松。况且,机长在空中对飞机还拥有着最高的指挥权。因此让谁进入驾驶舱,也可以说是由机长说了算。
但除了让孩子进入驾驶舱,机长库德林斯基甚至还教起了他们如何“开”飞机。而这一操作,无论在那个航空公司都是严令禁止的。只是忌惮机长的权力,副机长即便是有异议,他也没勇气提出反对意见,任由机长玩忽职守。
一般来说,在自动驾驶模式下,即便转动操纵手柄,飞机依然能按原定航线飞行。起初,妹妹雅娜也只将双手轻轻的放在操纵杆上,想象自己在开飞机。而机长库德林斯基也提醒女儿不能触碰自动驾驶按钮。“试驾”了一会,妹妹就将驾驶座让给哥哥了。而哥哥的一通操作,才是事故的根源。与妹妹不同,艾德加操纵手柄时要粗暴得多。手柄明明已经变得很紧了,但他还是照样用蛮力对抗着。而机长本身,也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那就是人为操作对抗的时间过长,即便不触碰自动驾驶按钮,自动驾驶也会被解除。所以,艾德加生拉硬拽了30秒后,部分的自动驾驶系统就被解开了。
飞机的航行,主要通过三个关键装置控制。方向舵控制飞机左右转向,升降舵控制飞机上下俯仰,副翼则让机身倾斜。而精密的自动驾驶系统,则能同时自动操纵飞机高度、速度和航向。
在过去,飞机上的自动驾驶系统是联动的,这三个关键装置必须同时打开或是关闭。但此次俄航593航班的是新式的空客,自动驾驶是可以被部分解除的所以此时被解除了自动驾驶的副翼,是完全由艾德加操控的。很快,机身就发生了严重的倾斜旋转。
而且,一般情况下,自动驾驶被解除时,仪器是会发出警示的。但当时空客A310的警示,却只有灯光闪烁并不会发出声响,而这与过去俄制客机是不同的。所以,就在如此关键的时刻,驾驶舱内的所有人,都没察觉到危机正在发生。
当时,还是艾德加最先注意到人工地平仪显示的机身倾斜,才叫爸爸来查看情况。而他此时,已经在驾驶座上停留了足足4分钟。
机长看了一眼主屏幕,航线已经因为倾斜而完全变成了弧线。此时的他,仍以为这是自动驾驶状态。但更糟糕的是,这道弧线还有些像飞机到达机场附近,等待降落命令的航线。所以,随行飞行员还说了一句“飞机似乎进入了待命航线。而这句话,是彻底让两位机长分了神,大家都陷入了困惑状态。
飞机进入待降区域,会在原地饶空盘旋待命但就在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飞机的倾角还是在不断地增大。当倾角超出了一定的范围,升力小于机体自重时,飞机就开始了俯冲坠落。而主屏幕上的指令和数据,也在一瞬间全部丢失。
这时,两位驾驶员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但一切都太晚了。飞机急速下坠产生的重力,让所有人都被死死的钉在了椅背上。此时的小男孩仍坐在主驾驶座上,双手握着操作杆,真正的机长几乎没有发挥作用的余地。等机长真正回到座位上时,飞机已经进入了失速螺旋状态了。
然而,更讽刺的是,就算到了如此危难的时刻,这架飞机仍是有救的。但驾驶舱内的飞行员,并没有完成全面的培训作业就投入到了实际驾驶中,对新飞机根本不了解。其实,当时机长只要松开操纵杆,客机的应急防坠系统就能自动改出螺旋并让俯冲停止。然而因为培训不到位,他们对空客系统的运行逻辑并不熟悉,仍死死地想靠自己的力量控制飞机。
最终,俄航593航班坠落在新库兹涅茨克正东100公里处的一片丛林坡地上,连同机组人员在内机上75人全部罹难。除了机组成员,他们大多是往返俄罗斯和香港之间的商人,也有去探亲、旅行的。就因为机长贪一时高兴的决定,他们从此与亲人阴阳相隔。尽管后来也有操作失误之处,但如果一开始没有让孩子进入驾驶舱,这悲剧就不会发生。
有人说,此次桂林航空的处罚太重了。不就是进个驾驶舱这种小事,没必要断送机长的一生。但如果一个机长连这种小事都无法遵守,乘客又怎么敢把生命托付给他。而且,在历史上很多空难是发生得“毫无道理”的,相当部分都是因为一些人为的低级错误而造成。
例如,“收错油门”的复兴航空235航班、“放弃执行应急程度开始祈祷”的突尼斯航空1153航班、“副机长被骂到不敢指出错误”的蓝色航空202航班...
任一架飞机的技术再先进,都禁不住飞行员的玩忽职守。而每放纵一个漏洞,都有可能导致一次无法挽回的事故。
Archiver|手机版|科学网 ( 京ICP备07017567号-12 )
GMT+8, 2024-12-27 23:35
Powered by ScienceNet.cn
Copyright © 2007- 中国科学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