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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骢:为了歼-10曾卖面条补经费,20年无名,家人以为他是医生 精选

已有 34560 次阅读 2017-9-30 21:11 |系统分类:科研笔记


“歼-20已经列装部队,试验试飞工作正在按计划顺利推进”。

28日,国防部新闻发布会上这短短的一句话,就成了热点。

歼-20虽早在2011年1月首飞,但是近6年来,只要是相关报道,就必然能是网上各大军事媒体的头条。

然而每次看到关于歼20的消息,总能让人想起这么一张照片。


这是1998年歼-10试飞现场,总设计师宋文骢和总工程师薛炽寿的背影。

他们年迈的身影,与刚诞生的歼-10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时试飞员雷强点火、滑行、加速、拉杆,战机一气呵成地腾空而起,冲向蓝天。


当战机绕着机场上空盘旋、顺利完成飞行安全着陆后,整个停机坪都沸腾了。

宋文骢拥抱试飞员雷强


已两鬓斑白的总师宋文骢,紧紧地抱住从歼-10上下来的试飞员雷强。


20年的歼-10研发过程中,作为总师的他再苦再累都没有流过一滴泪。

可这一刻,宋文骢哽咽了。

那一天,他执意将自己的生日改成3月23日。

那一年,距离他被任命为歼-10总设计师,已经整整20年。

歼-10


20年的等待,歼-10终于飞上蓝天。

它是我国自主研制的第三代战斗机,更是中国航空史上的一座丰碑。


歼-10的出现标志着我国军用战斗机装备水平首次达到了世界第三代的标准。


这也是第一次,我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说,中国航天工业不再落后于人。


宋文骢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似乎满街都是难民和伤兵,时常见到的都是焦土和弹坑。日本人的飞机,几乎每天都在头顶上盘旋,隔三差五就来轰炸昆明…”

1930年宋文骢出生在昆明,正好赶上了硝烟四起的年代。

和我们现在不同,他没有五彩斑斓的童年,有的只是战争与炮弹肆虐中华的记忆。


每当敌机来袭,警报声一响,整个昆明城就会乱作一团。

为了躲避炸弹,小小年纪的他就要背着弟妹往防空洞跑。


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和炮弹声,人们除了祈祷,无能为力。

当时,中国也有飞机,但我们打不过人家。日本人的飞机像一群群马蜂,每次来都是一个编队20多架。这些飞机有时飞得很低,肆无忌惮耀武扬威。”


宋文骢第一次感到愤怒,是8岁时的一个夏天。

那天清晨防空警报再次响起,敌机一顿狂轰滥炸后,趾高气昂地离去。


警报解除后,宋文骢便跟着母亲回家,然而他家门前却黑压压地聚集了一群人。

好奇心驱使着宋文骢钻到人群中,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终身难忘。



一张破旧不堪的席子下面,盖着一位被炸弹炸死的老人,鲜血染红了半张席子。


这样的生离死别,在宋文骢的童年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但此情此景,他也暗自下了决心。

“等我长大了,也要去飞机,去炸那些日本鬼子”。

宋文骢(中)抗美援朝时期担任中队机械长


于是17岁那年,他也参加了革命,成为一名游击队员。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宋文骢成了一名空军地勤机械师,负责修理苏联制造的“米格15”战斗机。

苏制米格-15


有一次,负责维修战机的宋文骢就对苏联机械师切尔尼晓夫说,“你们的飞机不好”。


切尔尼晓夫很惊讶地问“为什么?”。

宋文骢回答,“你们设计飞机时,就不考虑维修是否方便吗?”。


这个回答直接把切尔尼晓夫逗笑了,他拍宋文骢的肩膀上说,“小宋,以后你就是中国的飞机设计师”。


可能这在当时只是一句玩笑话,这位机械师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小宋是真的成了我国著名的飞机设计师


1954年,宋文骢踏进哈工大校门,从此与飞机的设计结下了不解之缘。

7年的深造后,他也正式走上飞机设计的岗位,而这一走就是一辈子。


在接触歼-10前,他就已先后参加了东风113号、歼-8的研制。

在飞机设计上的出色表现,让他深受上级重视。

1980年,宋文骢被任命为611所总设计师。

歼-8


80年代初,改革开放不仅给国家带来了发展,同时也带来了挑战。

世界航空工业硕果累累,新式的战机一波又一波地袭来。


看着别国的先进战机,我们仍然没有一款是“拿得出手的”。

之前的战机,不是仿制苏联的,就是从别国进口的。


所以我国领导也决定,要跟紧世界的步伐,自主研制一个性能更好的歼击机。

宋文骢(左三)与设计师们讨论技术方案


自主研制新的歼击机,对中国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挑战。

10年浩劫的耽误,让原本就落后于人的中国航空工业落入谷底。


但宋文骢也清楚,如果始终尾随其后没有突破,距离只会被别人拉得越来越远。


而他一直的心愿,也是要研制出属于我们自己的先进战机。

因为他怎么也一直无法忘怀童年时亲历的一切,“日本鬼子的飞机就在天上飞,但是我们就是怎么也打不着。”



早在上个世纪60年底啊,宋文骢就带领着组员首创了中国飞机设计第一个气动布局方案。


那时为了取得精确的气动数据,论证设计方案的可行性,宋文骢参加了无数次风洞试验。


他总是亲驻现场,边试验、边分析、边修改,风洞里的极端环境在他看来都是小儿科。

这些成果,都为未来他参与研制歼-10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1983年冬天,歼-10战机的预研制被提上了日程。

宋文骢,就是试验的负责人。


有了之前的试验和数据,宋文骢也有了充足的信心。

新战机的研制一定要用到当前国际最先进的技术——鸭式布局*。


*注:自从1903年莱特兄弟发明第一架飞机以来,飞机设计师们通常将飞机的水平尾翼和垂直尾翼都放在机翼后面的飞机尾部。这种布局是现代飞机最经常采用的气动布局,因此称之为“常规布局”。早期的鸭式布局飞起来像一只鸭子,“鸭式布局”由此得名。

鸭式飞机的主要优点是配平阻力比较小,具有较大的升阻比。



宋文骢在新机方案论证会上的歼-10方案,得到了所有专家和领导的认可。


歼-10的研制,成为了国家重大专项,代号为“十号工程”。

而宋文骢,被国防科工委正式任命为歼-10飞机总设计师。

只是岁月不饶人,当时的宋文骢已56岁,质疑也随之而来。

歼-10能不能在他手里设计定型,许多人都深感怀疑。


但宋文骢就是出了名的倔,他说“做不做得成我说了不算,但我可以肯定手下培养的人才定能成长,到时候我老宋不在了,还有更高明的人接着干。”


除了国人的质疑,宋文骢还要面对外国技术的阻挠与封锁。


他永远无法忘记,1987年6月的那个晚上。


由于歼-10的许多关键设计都是国际上领先的,所以宋文骢也希望在起落架的试制上,能与世界最专业的公司合作。

但是那场持续了几天的谈判,却打碎了他的期待。



外国专家见中国技术落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趁火打劫、坐地起价。


那句“你们技术不行,你们方案不行,你们的工程师更不行,这样的起落架,你们无论如何都搞不出来”,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临走的时候,外国专家还强调到,“你们肯定干不了的,不过你们随时可以再来找我们,不过那时,可就不是现在这个价了。”


然而身为中国人,他的自尊和自信始终还是占了上风。


慎重的考虑后,宋文骢觉得,必须自力更生。


他对研制起落架的同事们说到“不要等!不要靠!也不要指望外国人会帮助你!我们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歼-10飞机,让起落架流着我们自己的血液!”

最后这个起落架,中国只花了不到30万的经费就造出,是外国公司报价的几十分之一。



秉承着这种精神,宋文骢领导着所有技术人员,一步一个脚印,一次又一次攻克技术难关。


别说起落架,先进的气动布局、数字式电传飞控系统、高度综合化航电武器系统以及CAD/CAE/CAM等都被逐个击破。


除了技术上的难关,611所还面临着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就是缺钱。


由于国家财政困难,许多工厂都需要生产民用工业来维持生存。

所以民间也有“造原子弹不如卖茶叶蛋,拿手术刀不如拿剃刀”的顺口溜。


当时10号工程的总投资只有40亿人民币(国外研发一个新型战机,至少需要100亿美元,还是在有基础设备的情况下)。



所以知乎上就曾出现过一个问题:在中国军工最困难的时候,歼-10总师宋文骢是不是真的下班以后卖过面条?


虽然无从得知这位总师是否曾靠卖面条撑起军工,但研制环境困顿是毫无疑问的,在那个年代很多军工都需要搞副业“维生”。


当时有的领导还非常直白地说,想搞歼-10就是“5分钱想上长城”,完全不切实际。

甚至还有人提议直接大量进口苏-27这种新锐战机,就别折腾新机型了。



但宋文骢绝不同意,苏-27再好也始终是别人的孩子。

到时候如果别人不肯卖你,中国就会陷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境地。


他说,“我就一定要做得比他们好,一定要使我们这个飞机进入世界先进行列”。


7000多个日日夜夜,数十个部门,一百多个单位,几十万人。

歼-10终于艰难地出生了,机长16.53米,机高5.43米,翼展9.75米。


1998年3月23日,歼-10首飞的日子终于来了。


已经68岁的宋文骢站在停机坪上,心情复杂。

他知道,国外第三代飞机无一例外都发生过坠机事故。


这就像是一个魔咒,笼罩在团队里每一个人的心头。

歼-10战斗机副总设计师戴川说,“这种飞机没有不摔的,所以他当时压力很大”

而宋文骢能做的,就是反反复复地检查,将所有的工作做到位。


点火、滑行、加速、拉杆,战机腾空而起,冲向了蓝天。

一项项试验都顺利通过,歼-10终于平稳着陆。

成功了,宋文骢再也忍不住泪水,一下子哽咽了。

他紧紧拥抱了从歼-10上下来的试飞员。

从这一天起,他将自己的生日改成了3月23日,他要永远纪念这个非同寻常的日子。

歼-10打破了国际惯例里新机研制新技术不超过30%的传统。

在足足60%的新技术使用下,却从未在试飞的过程中出过任何事故。

歼-10首飞


不过歼-10的诞生并不是终点,而是另一个起点。

从首飞到设计定型,还有着一个艰难曲折的过程。


到2003年3月10日,歼-10才正式交付空军。

新机交接仪式上,宋文骢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上了主席台。


这时的他,已经是一位73岁的老人。



那一年,他被评选为国家工程院院士,鲜花和荣誉才纷至而来。


也是这时候,家里人才真正知道他这几十年来都在做些什么。


在此之前,因为他的弟弟在他的家中看到了几本基础医学书籍。

家里人还以为他去改行当了医生。


2009年的10月1日,是建国60周年的大阅兵。

80岁的宋文骢看着歼-10从天安门的上空飞过去。

他下意识地举起了右手,向歼-10轻轻挥手致意。

想起1949年的开国大阅兵,因为飞机不够,只能让飞机循环飞行两遍。

如今,飞机再也不用“飞两遍”了。


中国航空工业也从勒紧裤头带买的米格15,到后来自主研发飞豹、枭龙、歼-10、歼-20,这个转变倾注着所有航空人的心血。


2016年3月22日,宋文骢在北京301医院逝世,享年86岁。


他的追悼会上,所有人都忍不住低声啜泣。


再过一天,就是歼-10的18岁生日了,可他,没有等到自己“孩子”的“成人礼”。


五十载春秋风华,二十年丹心铸剑。

他的心血和灵魂全部默默倾注给了共和国的蓝天卫士。

熔做了他的体,化作了它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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