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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文重拾：母校十年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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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所在的大学庆祝它的110周年校庆。校园里彩旗招展，各色各样的横幅和直幅夺目的悬挂着，灿烂的色彩掩盖了教育大跃进的单调和贫乏。每个学生可以享受一次免费晚餐，教师则每人分发了一包号称“精美点心”的曲奇饼干，明码标价每包8元。为了这个校庆日，领导们早两年就已经准备了，如今这个日子到来了却突然感觉有点无可奈何的滑稽，仿佛校庆就像是武林外传上面的斗鸡大奖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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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00周年到110周年，短短十年间正好是中国高等教育大跃进的一个完整周期。随着中国高校巨无霸式的航空母舰诞生，无数万人大学在合并和扩招中造就了一派虚假的繁荣。然而谁都知道，教育的质量随着教学规模的扩大在等比例地下降，大学也似乎在一夜间变成了公司，或明或暗地把金钱作为衡量指标。在这样一个价值体系下，大学热衷于建造大楼，热衷于各种所谓项目，热衷于所谓论文排名……就是在这种苟苟营营的追求中，随着从20世纪30年代走过来学术宗师们渐渐地自然消失，如今崔巍堂皇的楼群仿佛蚁巢一般，充其量只是在建造一座巨大的海市蜃楼，那些真正令人引以自豪的大学支柱已经荡然无存。
记得10年前我的母校也曾经轰轰烈烈的庆祝她的100周年校庆，然而她却不知道100周年的华诞，也成了她寿终正寝的祭日。此后不久，曾经令人振奋的四校合并便永远终结了我的母校的历史使命。10年过去了，如今虽然还是在这个校园里，但是终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到底少了什么呢？依稀间仿佛多年来形成的大学文化早已稀释，那种多年承传的人文精神也杳然黄鹤。如今走进这个曾经充满文化气息的校园，昔日的那种大学神圣感早已荡然不存。校区里脚手架高高竖立是在建造教职工公寓，校区干道上停满了各种品牌的汽车，双休日总裁培训的豪华轿车就像是奢侈比拼一般……但是再也看不到三点一线来来往往穿梭而过的学生，看不到图书馆门前总抱着书包进进出出的匆忙，看不到草坪上捧着书本仰头默诵的如痴如醉，甚至也看不到树荫间男女同学情窦初开的青涩和缠绵……母校竟变得如此荒芜和颓废。如今的学生们再也不会知道，就在这个校园里，就在身边的小径上，曾经有过多少积淀着深沉历史文化的大师故事：陈建功、陈立、夏承焘、姜亮夫、陈乐素、严群……而后来的学者在惭愧中也很少再复述昔日的文脉，更有许多学者挥泪相别，他方更觅前途。
同根同源也曾经让人振奋。但是1952年院系调整后几十年不同的发展模式，早已形成了理工农医各自的发展传统，一朝撮合十年难融。当新的大学仿佛制造精密数控机床般设置出它的程序时，忍不住的总是要回想母校着重深厚思想的积淀。也许致力于程式化数控机床建设，是中国巨型大学必然的也无可奈何的选择方式，我总觉得它虽然可以在某一个周期实现量的叠加，但是却很难保证思想的升华和真正意义上的价值创新。这是因为大学发展的真正动力来自于人的精神，一切的创造首先是精神的创造。大楼和金钱固然很有诱惑，但却既是条件也是埋没精神甚至是误导创造激情的魔鬼。要不然怎么理解，当年西南联大在那样的条件下能够培养出来那么多的精英，浙大西迁时候艰苦磨砺的辉煌远远超过今日的富贵繁华。有时候我也会想，咱们新中国的大学已经快60年了，但是如今最为国人津津乐道的大学校长倒是旧中国的蔡元培、竺可桢等人，须知那时候是北洋军阀当道国民党执政。看来，大学之兴不在于金钱的堆积，而在于人和人的精神，在于伟大的使命感，这就是思想的超越之处。说到此更加怀念昔日的母校，怀念中国高等教育没有被浮华侵蚀的岁月。“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如今历史不再，也不知未来由谁给历史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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