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一个物理系的朋友聊天，他讲到对现状不满，觉得导师志向不够远大，又说只有牛顿、爱因斯坦那样才算个真正的物理学家，好的理论纯粹只依靠数理逻辑，不必依赖现实数据等等。以人为镜，我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这里没有丝毫贬低别人的意思，只是泛指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容易产生的一种倾向，再厉害的人，都容易产生这种倾向），就是总想结束“枯燥”的数据搜集、整理、分析工作，去构建牛顿力学那样宏大的体系，去思考哥德尔不完备定理那样深刻的问题，瞧不起实实在在的发现pattern的发现工作，张嘴闭嘴世界体系，总想着放卫星，却又没做出什么具体的成果···
 
感到羞愧啊。
 
我现在觉得做复杂系统的人们好像处于前牛顿时代，像第谷，开普勒这些人，做了大量整理天文数据的工作，发现了很多pattern，最后牛顿把这些pattern统一起来了。现在复杂系统也是，大家都被淹没在海量数据里面，很多人心里都藏着牛顿一般的世界体系，想给复杂系统立法。不过目前还没有看到特别有说服力的。但是如果没有第谷和开普勒，也没有牛顿。虽然后者名气响得多，但是确是前者在漫长的黑暗岁月里，一点一点记录观测数据，摸索天文数据的pattern。他们中的很多人现在甚至都被人遗忘了，但是最后的古典力学体系的建立，是离不开这些扎扎实实的工作的。
 
具体到我的研究上面来，最近做p2p上的人类行为，想用个体层面的幂律指数推导出宏观层面的某种结构指数，发现大部分人的下载流量分布确实是个power law，第一阶段模拟的效果也不错，和实证数据是吻合的。我师兄就提了一个问题，就把我难住了，如果说在individual层面上，p2p用户70%的个人行为都是power law，有30%不是，那这30%的人怎么办?

牛顿可以不考虑这个问题，开普勒和第谷却是要考虑的。
 

科学研究，路漫漫其修远兮。虽然不能没有想象力，但没有毅力，只靠一时的激情和幻想很难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