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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来者
(卜白水墨 纸本设色 2015)
文/卜白
我蹲在屋檐下剥鹅蛋,一片一片的白色碎片掉落在地上。这个时候,不知躲在何处的猫咪会跳出来,栾树下卧着闭目养神的哈利也腾地站起来。她站直身体,扯着铁链子,紧紧地盯着我们。透过扶疏的花木,不知道还能看到多少内容。但但见有动静,她就朝我大吠不止。也许是吃醋了,也许她也想吃我手中的东西。
我就慢悠悠地剥,猫咪只在我身边打转,有时候四处找虫的鸡仔们也围上来,唯有大白鹅离得远远的。
对于我,他们都是陌生的,又都是熟悉的。我没有参与他们的童年,却在后来一直陪伴。但终究对我来说,他们都是外来者。在我心里,一直都在怀念一只叫哈利的牧羊犬。
我们家,前前后后也养了好几只小狗了。它们的名字,统一都叫哈利。唯有那一只,记忆深刻。
哈利是父亲的一个朋友送给我们的小狗仔。她是牧羊犬的后代,本应该生活在农场里充当看护。但命运的安排,让她来到我家。
那是我正读初中的时候,学校就在家门口不远。每天夜自习放学回来,一个人走在幽暗的巷子里,还是心惊胆颤的。每天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都是一口气冲过去。每一次,哈利就正蹲在大门口,等着我回来。每每叫门等待的时候,哈利就陪着我。有她在身边,顿时惊恐的内心就恢复平静。晚上她喜欢到处乱跑,大门下面本是留了条缝给她的。我进家门,她也一并进去,我就知道她是特地等我的了。
后来读了高中,去了县城。半个月回家一次,哈利见了我,特别开心。她围着我打转,走到哪里,跟前跟后。一次逗她玩,她一不小心踩空了,牙齿磕在我的手臂上,给我留了个朱砂记,红红的,深深地长在皮肤里,现在还能看得清。
从一只刚刚会吃奶的小狗崽,长成一只英俊的牧羊犬,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们彼此温暖了彼此的青涩岁月。后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毕竟是牧羊犬,生性猛烈,后来我外出读书,没人陪她玩。她老是挣断铁链跑出去,有时候还会咬人。这是我在的时候,不曾出现的。趁我不在,家人卖掉了她。过了很长时间,才把这消息告诉我。
那只哈利,一只都只能存在我的记忆里了。睹物思人,每每哈利在我眼前晃的时候,我都会想到那一个哈利。
家里现在有两条狗,他们是母子。我跟他们认识的时候,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大母狗还是挺愿意与人交际,不多时我们就相熟了。但总觉得隔了一层。小黑狗,开始的时候,见人狂吠,现在见人就躲。喂食给他的时候,他也是先躲得远远的。等人离开,他才去吃食。
有时候换身衣服,带个帽子,他们见了还是陌生,会乱叫。朝他们大喝一声,才能止住。他们并不熟悉我的容颜,更熟悉的是声音。这也许是他们认识世界的方式。但显然,是不同于那只哈利的。
作为彼此的外来者,能融洽到这种地步,算是不错的了。
比之我们,猫咪更是个外来者。不知哪里来的流浪猫,跑到院子里撒野。我见了,时常给她吃食。时间久了,就建立起了信任。渐渐地,她呆的时间越来越久。后来,竟然把她一个月大的猫仔也带了过来。毕竟是野猫,有时候她还是跑到外面撒野。但撒完野,还会回到院子里,仿佛这里就是她的家。
只有每次她从外面回来,翻过院墙的时候,被哈利对着犬吠。也许也只有在那一刻,我们才意识到,她并非院子里的土著。但谁又在乎,在一起,彼此开心就好。
我写作画画的间隙,有时候猫咪跳到我的椅子上,躲到我身后取暖。有时候趁我不在,猫在毛毡布上打盹。有时候窝在我怀里,懒懒的养神。现在这只猫咪怀孕了一个多月。肚子圆滚滚的,像个皮球。有时候我用耳朵趴在她肚子上听里面的声音,能听到汩汩的流水声,也许是羊水里的猫宝宝感受到了。
每次我抱起猫咪,放她到树枝上,让她爬树玩的时候,哈利就对着我们叫。此处应该是醋意。跑过去,摸一摸她的头,很快,她也就心平气和,平静下来了。
作为彼此的外来者,我们相处的还不错。
卜白 花诗堂 2014.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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