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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图书,看见好久不知去向的Escher画集,顺便翻了几页。我第一次见他的画是在GEB,《一条永恒的金带》(Gödel, Escher, Bach:an Eternal Golden Braid),后来才有了《魔镜》(现在译本不见了,只有两个英文版)。在同行眼中,Escher是“艺术圈儿里的非艺术家”,但在数学家眼中,他创造了最能刺激脑力的作品(the most intellectually stimulating drawings of all time)。他画活了抽象的数学概念,多样的几何结构和变幻的物理时空,其间的对称、怪圈、错觉和双关,都能唤起数学家的胡思乱想。Douglas R. Hofstadter回忆,他想写哥德尔定理和逻辑怪圈(strange loops),脑子里常常浮现些图象,却总是抓不住。有天骑在自行车上,他突然想起E的画,才发觉它们正表现了他脑子里的奇异结构。于是,他把Escher请进了书的标题(原来只有G和B)。
Douglas第一次见E的画,是1966年1月(20岁),在剑桥大学核物理学家Otto Frisch的办公室里。他一进屋,就被墙上的《夜与昼》(Day and Night, 1938)惊呆了(in a flash was bowled over by a stunning drawing),不过那会儿他只看见两群鸟儿相向飞过,看见它们变形成为黑白的田野,看见镜像的河流和村庄……他想去那乡村小路上溜达。他惊讶那两群鸟儿怎么能“无缝儿地相互穿过”(fly right througheach other without even the tiniest space)?没有空气,它们怎么呼吸呢?三维的小鸟(半米长而已)怎么就变成那么大一片(大约100米)二维的田野?可见,那会儿D同学的心眼儿还很实在,用看风景画的眼睛来看E的画。
他问主人,画的什么?Frisch回答,题目是“夜与昼”,不过我叫它“场论”(Field Theory)。是啊,如果黑白代表正负,它就活脱脱表现了量子场论的CPT对称:空间的左右对称、时间反演(夜与昼)对称和正负电荷对称。而且,那非鸟非田的过渡,正刻画了没有坍缩的量子态……
有趣的是,在GEB中,D没有用这幅画说场论,而是用它来说也许更深层的东西,说禅。老D对禅的感觉是不错的:I'M NOT SURE I know what Zen is. In a way, I thinkI understand it very well; but in a way, I also think I can never understand itat all. 他抓住了禅的可说也不可说的“量子态”特征。他认为,《夜与昼》就很好揭示了禅的这种“背触交驰”(positive and negative interwoven)——从正负的纠结跳出来,就落禅了(见《无门关》(Mumoni)):
首山和尚拈竹篦示眾雲:汝等諸人若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汝諸人且道,喚作甚麼?
無門曰: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不得有語,不得無語,速道速道。
頌曰:拈起竹篦,行殺活令。背觸交馳,佛祖乞命。
于是,从不同的角度看,我们看到了量子场与禅之间的“背触交驰”。虽然参禅学不会量子场,但量子论的思想是可以用来参禅的。禅说不清楚或不能说的,可以借量子来“模拟”——换句话说,量子论是禅的数学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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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4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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