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得一本everyman版的蒙塔古夫人书信集。Mary Wortley Montagu（1689-1762）的书很难得，没见第二种版本。钱钟书先生似乎喜欢读她的信——在《管锥编》里引用过她给女儿的信，也用的是everyman版本：

You are no more obliged to me for bringing you into the world, than I am to you for coming into it, and I never, never made use of that commonplace（and like most commonplace, false）argument, as exacting any return of affection. (“汝不必感我诞育为人，正如我不谢汝惠临出世。俗见多妄，每以孝思绳子女，吾生平绝口未尝道之。”)

我这会儿写古夫人，是看到她在1737年12月到1738年3月间匿名写过几篇政论文，批判她的对头——对头们有个杂志叫《常识》（Common-Sense），夫人写的东西就叫The Nonsense of Common-Sense。我一看到这个题目，眼睛就亮了——不管它本来的意思是什么（它能被我任意曲解，所以题目没有翻译），我要借它来重复我一贯的观点：常识就等于废话——当然是说在科学研究中。常识的堆积也许偶尔可以被好听地说成是“基础资料”，但在多数时候就是一堆垃圾。

反过来，nonsense却可能别有趣味，如Carroll的nonsense的Alice，如Edward Lear的nonsense的歌谣——荒谬往往隐藏着奇妙。我们可以随便说出千百件常识的事物，却很难想象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难怪皇后要爱丽丝练习在早餐前想六件不可能的事情。（When I was your age, I always did it for half-an-hour a day. Why, sometimes I’ve believed as many as six impossible things before breakfa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