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爬青城山是在我还没习惯爬楼的时候。那会儿，有个小朋友，三岁多的，一路都在大人前面，一直跑到上清宫，令人怀疑是太上老君的小童儿下凡来玩儿。惭愧呀，爬山喘气的大人先生们！

开会时我说，青城山是中国道家之源，都江堰是道法自然的典范，我们探寻自然律的人来这儿，算是到正确的地方来开正确的会。我们应该从山得到科学的灵感……这样说来，爬山是做科学的另一种方式。罗丹的笔记里说，他为那些只是企图从表面去表现风景的所谓艺术家们感到遗憾——“他们不过是无知的奴隶与囚徒”，因为他们“没有研究，没有解释，没有感觉！”我们爬山，第一是要有感觉，也许是一块石头，一个断崖，也许是一朵野花，一片树叶。全真观前有块匾写着“广大灵感”，就是道家对山的感觉。

青城山是文化遗产，就是说它的文化意义超过了景观意义。山的文化是什么呢？就是人为它赋予的个性。山本来没有文化，它只是偶然成了某个文化的落脚点，然后被后人的感觉放大——就像我们为一个自然现象赋予一个法则，如Maxwell方程是电磁的文化，Schrodinger方程是量子的文化，Einstein方程是宇宙的文化。所以，科学就是为自然赋予方程“文化”。

爱因斯坦在《物理学的进化》里，将理论的创造比喻为登山，从另一个角度说明登山的感觉如何影响我们看理论的结构和进化：

…creating a new theory is not like destroying an old barn and erecting a skyscraper in its place. lt is rather like climbing a mountain, gaining new and wider views, discovering unexpected connections between our starting point and its rich environment. But the point from which we started out still exists and can be seen, although it appears smaller and forms a tiny part of our broad view gained by the mastery of the obstacles on our adventurous way 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