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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旧本子里发现一则笔记,再一次证明了我的(读和做)翻译的原则——在读任何人的翻译作品时,如果连句子表面的意思都看不明白,不要怨你自己缺心眼儿,而是要大胆或者小心眼儿地怀疑是译者错了。于是抄下来添一个证据。】
孟德斯鸠在《论法的精神》里有一节论中华帝国:“我不晓得,一个国家只有使用棍棒才能使人民做些事情,还能有什么荣誉可说呢?”
老孟的这句话,法国作家Alain Peyrefitte在《停滞的帝国——两个世界的撞击》(1989)的一幅画(一个当官儿的命人用棍棒打人)的下面也引用过(“中国靠棍棒统治”)——其实,老孟自己说过那句话的出处:“杜亚尔德在其《中华帝国志》中说,统治中国的就是棍子。”Alain大概忽略了那个注释,没有引原来的作者,而是半路从老孟那儿借了这句话。碰巧同时读那两本书,有一个小发现……
书里还有一段提到老孟——
最为奇怪的是一件表面上微不足道的小事导致马戛尔尼最终的失败:他拒绝叩头——即根据宫廷礼仪,在皇帝面前下拜叩头九次。这一插曲完全使孟德斯鸠欣喜若狂,他曾用这件小事来解释凯撒之死……
这儿似乎有点儿问题——那个马爵爷见乾隆爷是在1793年(9月14日),而老孟早在38年前(1755年2月10日)就离开人间了,自然不会“和Phaibos王一样,有先见之明”,而拿“这件小事来解释”什么。
根据我一贯的小人之心,我怀疑这儿的翻译出了问题:那句话大概是虚拟的,可惜译文没有把虚拟语气表达出来。我猜原文大概说的是:老孟曾用那种事情解释过……,假如他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欣喜的。
——后来,我果然找到了另一个中文译本(没找到那书的英文本),那段话是这样说的:
……这一插曲会使孟德斯鸠欣喜若狂,他曾用一件小事来解释恺撒之死:暴君违背惯例,忘了在全体元老院议员面前起立。以前最专断的行为也没有引起共和主义者的反应,但是这种傲慢的态度却导致了谋杀:“没有比违反他人的习俗礼仪更得罪人的事了,因为这总是蔑视他人的一种标志。”
很高兴我的怀疑得到了证实——所以,我们要继续大胆地怀疑一切看不明白的译文 ,这也是“两个世界的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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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9-27 0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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