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小老鼠喝水吃东西，真和小猫小狗一样可爱。蔡文姬她爹说过，“鼠饮河，不过满腹，小人之情，求足而已”（蔡邕《让高阳乡侯章》），本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却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上帝在塑造它们的时候，怎么不给它们一个吃草的胃呢？

其实，对我们没有粮仓的人来说，老鼠最恼人的大概是它们在深更半夜的动静和声响——“十月蟋蟀入我床下”，那样的秋声是空想的好境界，鼠声的感觉就不一样，是因为节奏还是因为频率？（其实它们有声响的时候，不一定都在做“坏事”；我们天生讨厌那声响，应该不是因为它的“品德”问题吧。）

不过似乎也有喜欢听老鼠的，特别是睡不着的时候：“醉枕惊回蝴蝶。好梦无人共说。心事悠悠芳草歇。不眠听鼠啮。”（石孝友《谒金门》）而大词人周邦彦更是把老鼠与萤火虫写在一起来装点他的秋夜：“浮云护月，未放满朱扉。鼠摇暗壁，萤度破窗，偷入书帏。秋意浓，闲贮立、庭柯影里。好风襟袖先知。”（《四园竹》）

有趣的是，王羲之杂帖说：“天鼠膏治耳袭聋，有验否？有验者乃是要药。”老王一身都是病，耳聋是其一。老鼠能治耳聋，是有道理的——等于以毒攻毒，让最难听的声音来刺激耳膜。不知那种膏药是怎么做的？有没有专利？

黄庭坚因为讨厌老鼠破坏睡眠，便向猫求援，还写了《乞猫诗》：“秋来鼠辈欺猫死，窥瓮翻盘搅夜眠。闻道狸奴将数子，买鱼穿柳聘衔蝉。”【“衔蝉”是猫名。明人王志坚 《表异录·羽族》：“后唐琼花公主有二猫，一白而口衔花朵，一乌而白尾，主呼为衔蝉奴、昆仑妲己。” 】我们读它的感觉，正如《后山诗话》说的，“滑稽而可喜。千载而下，读者如新。”

徐田臣《杀狗记》说：“我家耗鼠太多，要赎些蜈蚣百脚、断肠草、乌蛇头、黑蛇尾、陈年干狗屎、糖霜蜜饯杨梅干。”拿那么些好东西来毒老鼠，真是杀气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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