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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寺院的建筑,与国内的寺院大不相同,空间布局不同,楼阁殿堂的样式也不同。国内进寺院是看佛看菩萨看匾额楹联,只把建筑物当背景空间,熟视无睹了——当然还是因为不懂建筑,熟也无熟,看不出门道,也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在京都猛然看见“显然不同”的,才激起几分兴趣。见的第一个寺是稻荷神社附近的东福寺,进门就被,黑色的基调,冷清如禅房,没有香火。进过几个寺,只在仁和寺看见一对僧侣从禅院列队走向金堂。
奈良京都演化千年了,想找唐朝的影子也不容易,但找一点“感觉”还是可以的——就像老人在异乡看见故人的子女。唐代寺院建筑如何,除了几块孤零零的“化石”(佛光寺、天台庵、广仁王庙和南禅寺,都在山西),只留在古代绘画里了。唐朝的绘画也只有零星的“化石”,只有敦煌壁画保留了更实在的“化石群”,其中就有不少建筑画,最典型的一幅(壁画常以“铺”为单位)是莫高172窟的《观无量寿佛经经变画》。
张大千临过那幅画,现藏四川博物院。大千从画家的角度“还原”地临摹,画面红红的,像溅了一车的西红柿酱。他曾剥落残破的宋元壁画看见了底层“新鲜”的唐代壁画,对色彩的退变颇有心得,常把黑的画成红的——壁画的红颜料含铅,铅容易氧化发黑。但色彩不是那么单调改变的,今天可以用光谱方法分析壁画的每一点的色彩成分,仍不可能还原本来的颜色;大千的“还原”一定有矫枉过正或“更枉”的地方。还是敦煌研究院的“客观临摹”更能还原那些失去了的虚幻的真实。
壁画表现了《观无量寿佛经》描绘的阿弥陀佛的西方极乐世界:“十方诸佛净妙国土,皆於中现。或有国土,七宝合成。复有国土,纯是莲华。复有国土,如自在天宫。复有国土,如玻璃镜。十方国土,皆於中现……楼阁千万,百宝合成,百亿华幢,无量乐器,八种清风……见极乐国七宝庄严,宝地宝池,宝树行列,诸天宝幔,弥覆其上,众宝罗网,满虚空中……”但画中建筑可能是现实的组合,假如佛陀菩萨天人的聚会解散了,就留下一个现实的建筑群。画中的水上乐土,也有现实的样本。《洛阳伽蓝记》描述“瑶光寺”,就很“仙”境:“千秋门内道北有西游园,园中有凌云台……台下有碧海曲池;台东有宣慈观,去地十丈。观东有灵芝钓台,累木为之,出於海中……钓台南有宣光殿,北有嘉福殿,西有九龙殿,殿前九龙吐水成一海。”宇治的平等院凤凰堂,也是净土宗的,可以认为是画中乐土的局部残留。我在宇治时没空去凤凰堂,留下一点遗憾。香港志莲净苑就照172窟壁画设计,有机会带着壁画去看看。
博物馆提供的经变图,下面是我照的局部,色彩变化好大啊
画的透视很特别,是平视仰视和俯视的叠加;我拍照又仰视。
梁思成的建筑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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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4 0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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