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红叶季留给我很多东西，要慢慢清理，今天先说“美食”。

   京都乃至日本最美的美食，不是三十三间堂外的麦当劳炸鸡块，不是我找半天也没找到的莲花白铁板烧和变味的麻婆豆腐，不是渔民居酒屋的章鱼小丸子，更不是一兰拉面和什么屋的寿司，而是锦小路万豚记的超辣担担面。从清水寺的喧闹夜色里逃出来到锦市场找吃的，无意遇到这家“中国面饭食堂”，门口的广告牌上列举了好多熟悉明悟，如抄手饺子面条水煮猪肉麻辣香锅辣子鸡，还有令我眼前大亮的“超辣担担面”。

   推门进屋，小妹用普适的日语打招呼，大厨倒是标准的普通话。我说要超辣担担面，小妹妹走过来，改普通话问：你确定超辣的？“是，我就想看看超在哪儿。”

   长桌对着开放的厨房，可以看见大厨的操作，我却没看清他是怎么做的。过一会儿，一碗面端来了，果然“超”了我的幻象——原以为不过是辣椒面多一点，辣味浓一点，总还略具担担的样子。然而我错了。碗的面上是八十一棵（假定）既尖且红的辣椒（日本的二荆条南蛮辛子？），面条藏在辣椒下，仿佛满地红叶遮盖的白草。如此担担面，四川没见过，其他地方大概也没有；它熔干锅火锅水煮和拉面工艺于一炉，当然比黑白的本土料理光耀夺目。遗憾的是，主流食客不理解它的滋味，大都冷落了它。

   ——有人点吗？

   ——偶尔有；今天你是第一个。

   ——有人吃干净吗？

   ——有过，辣椒全吃，汤也喝干了。还是个日本人。

   尽管我不想给担担面和火锅的老家丢脸，但还是没敢多吃那九九红辣椒。如果在家乡，我会努力多吃一点。现在想吃也没有了，希望更多的老乡游京都的时候绕道去尝尝——辣椒和担担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