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中往事（七）：绒毛鸭子初下水

文/蓝莲花瓣

当朝霞给原野披上了桔红的光彩

那柔和的色调映照着绿杨的新叶

我和你相识在那个校园那间教室

乳燕的羽翼轻薄如同水晶

我们的故事将要逐次展开

恢宏的宇宙啊，开启了它的序曲

梦想和希望都被点燃，在朴素的驿马中学

                         ---蓝莲花瓣

No.1 夏日轻愁

驿马中学的大门面朝南，出校门后，右手（西面）有一小块杨树林，里面的白杨树长得挺茂盛.再往西就是那条大马路了，它是当时贯穿庆阳县东北到西南的主要交通干线。过了马路，是一个有一亩地大小的低洼地，那就是驿马大集的一个主要市场。平时那里很空旷，只是附近住户们的一条路，到了赶集的日子。那里摆摊卖货的很多。有各色衣服，鞋帽；有各种农具，柳条篮子，簸箕，席子；也有锅碗瓢盆，针头线脑；偶尔也会有一些买小吃的摊贩，或者几个修鞋的摊子。至于那些卖炸油糕的，炸麻花的，或者熟牛肉的，则主要在街道上（即穿过驿马镇的那条大马路边）支个摊子，也有的人在自行车后座按一张木板，把要卖的东西堆放在上面，流动售货。

那条马路从东北而来，在驿马镇的中心地带拐了一个小小的弯向着西南逶迤而去。校门口的一点儿小路与大马路相汇的地方，在路东有一个小杂货店，店主是一个老头，特别勤劳于他的营生，他几乎每天都出摊，他的摊子上有芝麻糖，长条的沾了芝麻的麦芽糖，纯手工，实在美味，还有很小的糖豆，无论你钱多少，都总可以买一点儿。

而校门的左手（东面），是一片小小的居民区，每家都住在平房里，有自己的一个小院子。穿过这片居民区大概五六百米的样子，就有一条白白的土路，南北走向，与驿马中学平行，路西是驿中的围墙，东边就是村庄人们的窑洞型庄院，他们的院子以下则是一条沟壑，那些沟壑一般都不太大。住在沟这边的人，能看见对面人家的日常活动。

夏志蓝她们的中考是在阴雨绵绵的天气里举行的。初三第二学期摸底考试，夏志蓝把六门功课只考及格了两门，眼看升高中要无望了。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夏志蓝开始了一段时间的疯狂学习，等到中考也就硬着头皮去面对了，至于考得怎样，她其实没有能力把握。

当时好多学校在初中并没有开设英语课，英语放在中考的最后一科考。倒数第二门考完，监考老师统计参加英语考试的人数，夏志蓝举手报名。坐在她右后来自熊家庙的一个男生看着她举手，脸上有些淡淡的忧愁。这是一种能够传染的忧愁。

假期，夏志蓝的老奶奶生病了，夏志蓝陪着奶奶来驿马看病，就租住在驿中门口右手边第一家的人家里，因为大夫的诊所也在附近。那家的女主人非常友好，虽然素昧平生，只是租住她的房子，她也常常会做饭给祖孙两人吃。夏志蓝给她帮忙，坐在灶前烧火，看着她拿着切菜的刀做刀削面。后来，这个技能，夏志蓝就学会了。

没事的时候，夏志蓝就会出来，站在空荡荡少人少语的校门口，看着门里也是寂无人声的校园，看着熟悉的平房，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它的高中，心里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忧愁，好像当初那个雨天，那个男生脸上的忧愁一样。

其实，夏志蓝当时参加英语考试不是因为她学好了英语，是她的一个策略。那一场英语考试，夏志蓝只知道一点儿，即动词的变形，加ing，加ed，夏志蓝变形得也不咋好，但是，给她的总分加了十几分。

于是，她考上了高中。这使她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至于总分多少，排名如何，她都没有去关心。

No.2 化学老师很生气

夏志蓝成了驿马中学高一一班的一员，教室从东边第三排平房，换到了西边第四排平房，是靠近中间砖砌中路的那一间，从东边初中部升级到了西边高中部啦。初来乍到的其他的同学们都还客客气气，没有熟识，夏志蓝也与同学们没有混熟，但她的旧日情结还是深埋在心灵的深处。

某一天上化学课，夏志蓝拿着一本小画册（当时很流行的那种，32开纸，连环画一样，每张上半部分是图画，下面配简洁的文字说明），把它放在桌兜里偷着看。故事是讲猪八戒和七八叉比赛，看谁吃得更多，看到非常热闹处：猪八戒的腰带断了......正高兴得忘乎所以的时候，听到化学老师大吼：“站起来！”，于是，就灰头土脸地站起来，又吼：“拿来！”于是交出了小人书。老师恨铁不成钢地、比较努力地克制着他自己，然后，劈手扔了夏志蓝的小人书，返回身走上讲台，继续上他的课了。

化学老师叫魏悦成，他在学校时学习很好，是个学霸，后来下村劳动不能上学了，每天都在劳动。高考一恢复，他就去参加考试而且成功考上了庆阳师专。魏老师个子并不高，人却非常干脆又能干，课也讲得非常好。让他生气，的确是夏志蓝不应该。

当然，这件事的优点是全班同学迅速认识了夏志蓝。这件事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当下课之后，夏志蓝发现班上的好多个女生都用不解的、排斥的眼神看着她，她甚至听见有人说：“这个女子好笑，都上高中了还干这种事。”高一一班的女生，个子都不低，除了她夏志蓝。而且，她们各个都有一种特别的神气，它来自于自信和对自己的期许。所以，她们的眼神，夏志蓝不能不在乎。

夏志蓝于是调查研究了一下，原来每个女孩都不简单。张茉莉，来自彭远，学霸，长于数学，考师范不成功然后上高中。贾冬梅，来自何家地坑，学霸，初中考师范种子选手；钱秀丽，来自熊家庙，学霸，初中考师范种子选手；陈建明，来自刘家庄，学霸，初中考师范种子选手；闫蕊，来自驿马中学初三一班，长期性质学霸，三好学生，考大学种子选手；陈蓉蓉，来自驿马中学初三一班，学霸，初中考师范种子选手。只有亲爱的孙小城是夏志蓝初三二班的种子选手，没考师范，就考高中了。

这一次，并不是秋的烟云，也不是春的轻愁，是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夏志蓝于是没敢再看小人书，跟着其他同学好好学习了一段时间。期中考试，夏志蓝考了班级的第十六名。按照夏志蓝的标准，这是班级的中上水平了，从此之后，夏志蓝内心蠢蠢欲动的每一次火花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释放，导致她的人生七七八八，起起落落。

No.3 韩建明老师的教改

高一一班的班主任名叫韩建明，是一个沉稳而有想法的年轻老师，他给夏志蓝她们带物理课。一天晚自习，他来到教室，拿着作业本，叫夏志蓝，夏志蓝闻声起立，韩老师来到她跟前，严肃地说：“你看你做的这是啥作业？这字人能认得吗？重做一遍。”

有一天在教室旁边的中路边，夏志蓝碰到了韩老师，满怀痛苦地对韩老师说，自己学不懂。韩老师却非常温和，只用他的大眼睛看着夏志蓝，几乎没有说什么话，仿佛他觉得夏志蓝还很有希望。夏志蓝后来当了老师，也总想起韩老师的大眼睛，挺会做教育工作的大眼睛。

年轻的韩老师对物理教学进行教学方法的改革，学校很多老师都来听课、观摩和评课。夏志蓝记得韩老师的主要改革在于加重学生们阅读课本的比列，而减少了老师讲解的比列。那时候的教材，尤其是理科教材都编写得非常好，文字分析和讲解很多，所以，当夏志蓝她们在课堂上集中精力阅读教材之后，总能都到一些东西，会有收获，感觉是挺好的。

但是，学校老师们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有些老师支持韩老师的教改，有些老师并不支持他的教改，认为这是在误导和耽误学生。后来，韩老师的教改事件不了了之。

作为教师，年级轻轻的韩老师的优点是尊重学生，有同理心。某一次夏志蓝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洗了衣服（没有多余的换洗衣服），晾晒在太阳下，自己则躺在床上。谁知道一群老师突袭检查宿舍卫生，夏志蓝吓得用被子蒙起了头。偏偏一个中年男老师非要叫夏志蓝起来，看清楚这是谁，倒是还没有结婚的韩老师，赶紧说：“有病呢，有病呢。”

虽然，夏志蓝的老师们都是她做教师的榜样，但韩建明老师是第一个给了她非常清晰的、用同理心去教育学生的模板。驿马中学的意义，不只在于考大学，它的意义还在于做人以及职业的专业化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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